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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

第2章 宇文邕

发表时间:2020-08-22 11:59

宇文邕转过回旋的游廊,廊下,一片耀眼的雪色,一袭猩猩红的袍子角在廊柱后一闪,便没有踪影。

宇文邕的唇角荡开了一抹笑意,轻手轻脚地踏上阶去,却听身后传来悉悉碎碎的衣袍划过枯枝的声音,一个声音压低着嗓子低唤着,“陛下,老夫有话回禀。”

宇文邕有着泄气,挺直了身子,负了手,甚至于不曾回过头去,“郑世伯有何事禀告!”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受天任而令为之,其不得已耳………”郑逸辰微微躬身,劝慰道,可话却被宇文邕极为不耐地一抬手便打断了,“郑世伯,这些道理孤都懂,你每次能给孤讲点新鲜的么?”

“陛下,请恕老夫多说两句,这徐州兰陵郡虽远离邺城,可更远离长安城,陛下不远千里孤身来此,这兵荒马乱的,再说齐王四殿下尚在此驻留,这倘若天有不测,老夫如何对得起太后,如何有脸在百年后去面见太祖文帝?”

“行了!”宇文邕低喝一声,“孤自分寸!本来孤念及你爱女夭亡,特意前来拜祭,”宇文邕兀地转过身来,目光一敛,似无数把无形的冰刃直罩向郑逸辰全身,“徐州怎么了,他邺都又如何?总有一天,他大齐的江山都将臣服于孤的脚下!孤定会攻克洛阳城,问鼎中原,做这天底下唯一的王!康献王高孝瑜足智多谋,才情堪比诸葛孔明,兰陵王高长恭更是骁勇善战,雅有奇谋大略,此等将才帅才他高湛不用,却活活地逼死,远远地打发了出去,如此昏聩无能、如此奸佞鼠辈,也配坐那把皇椅问鼎天下江山!”

“陛下,当心隔墙有耳!”郑逸辰急得直跺脚,拭着额上层层冒出的冷汗,左右张望着,“陛下少说两句吧,四殿下奉旨而来,虽是郡王封邑城池,按大齐例律不得拥兵自重,可依旧有五百忠心精锐将士驻扎于此,倘若被有心人听了去,陛下!”

宇文邕冷笑一声,环顾了四周一眼,漫不经心地轻喝道,“出来吧。”

雪珠缓缓地从廊柱后转出身子来,猩猩红的袍子映衬着雪白的庭院,一脸的娇羞颜色,抬眸娇嗔地瞥了唇角间无限笑意的宇文邕一眼,上前来盈盈地对郑逸辰拜了下去,“小女雪珠向郑大人请安。”

郑逸辰微微惊愕在看向宇文邕,轻轻的摇头长叹。

“孤知道晚樱逝后,你痛彻心扉,她名唤雪珠,是连翘姑姑的义女,也是爱徒。从今儿起,也是你郑氏的女儿,郑世伯,可明白了?”宇文邕拉了雪珠起来,半晌,声音竟然有着微微的哑然,“她将是第二个晚樱,承欢太守大人膝下。”

郑逸辰只觉得眼皮在突突地跳着,他顾氏最美丽的女儿,他最爱的幺女晚樱,数月前,在邺都,在大齐康献王高孝瑜的灵位前,拔剑自刎跟随而去。

消息带回来时,徐州正下着连绵不断的秋雨,萧索的天际,阴郁的天气,那是他一生久久不能忘却的记忆。

郑逸辰默默地转身离去,步伐微微的凌乱。雪后初睛的天气,冉冉升起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在雪地上,刺得眼生疼。

“陛下,您吓到他老人家了,”雪珠看着郑逸辰落寂的身影消失在雪地的尽头,怜悯地抬眼看向宇文邕。

“珠儿,孤也不想这样,”宇文邕将一个长长的叹息吞进了肚里,伸手抚向雪珠的双珠发髻,“我的珠儿还小,等你再大一点,你就全明白了,包括孤对你的心意。”

雪珠眨了眨眼睛,狡诘地一笑,“珠儿还等着邕哥哥封一个公主的名号,以后嫁人的时候,也有像襄阳公主一样的阵仗,十里红妆,多威风!”

宇文邕一伸手便将雪珠拉到了胸前,低着头浅笑,“想嫁人了?那也得问问,这天底下有谁敢娶你?从孤救了你那天起,孤就没打算这辈子把你另嫁他人。”

雪珠依旧佯装娇羞地别过了头去,只笑而不语,可脑海里,一个白衣的身影却是一闪而过。

那个人,一袭白衣若雪,飘然出尘,墨玉绾发,可剑眉星目间,却全是血迹,点点若星光般干涸在面容上,可她知道,那不是他的血,他的血从左肋下流出,从腋下直到腹腰,一条深可见骨的刀伤,再深一寸,或再偏离一分,便会当场毙命。

她救了他,那也是她随苏连翘学医有成后所救的第一人,她用尽了筐中所采的全部草药,就在北寨外的那座山腰里,她拼尽全力救活了他,可她却不知道他是谁,想来,他也会不知道是谁救了他。

雪珠自嘲般地一笑,可自己的脸却被一双略带冰凉的手捧了起来,宇文邕的脸便放大在眼前。

“孤如今虽登临皇位,可朝堂上你也略知晓,堂兄手握生杀大权,又何尝不是在虎视眈眈,只可惜时机未到………孤的帝榻前,又岂能容他人觊觎。珠儿,给孤一点时间,我会把整个天下,捧到你的面前来,”宇文邕捧起雪珠的脸来,定定地看着这双让他一眼便跌了进去的似深潭般的眸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可偏巧,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沉稳的两串脚步踩得积雪”吱吱”作响,雪珠从宇文邕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急急地向一侧的回廊跑去。

她只觉得面颊生热,宇文邕的目光炙热如火,她明白他每一句话的含义,她亦懂得他每一个眼神里蕴藏的深义,可她只能佯装无知,那个一袭白衣的人,仿佛就在那一年的那么短短三天里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

雪珠穿过回廊,在一株枯萎的大树下停了下来,光秃秃的树干上残留着有厚厚的积雪,迎着阳光,有着耀眼的光芒,那团光芒,一如那一日她发现他时,月光笼在他面容上的颜色。

仿佛就在前年的夏末,她在山间采草药时,在洛水河畔见到了他,空气里,漂浮着血腥的气息,月光照得河床上的石头闪着寒光,河畔边的一株大柳树下,他就抱着怀中的长剑蜷缩在草丛间,月光透过柳叶狭长的间隙,在他的身上闪下点点的光芒。

纵然沾染了血迹,纵然满是杂草的碎屑,纵然他的衣衫已被刀剑划得支离破碎,她依旧觉得月光下的他,合身上下有着飘然出尘的仙气,仿佛那笼罩着他的月光,给他披了一层淡金的光环。

她颤抖着手打水清洗了他的伤口,洗净了他的面容,那如画的眉眼,让她胸口一窒。她咬着牙取出了随身的六棱针,封了几处大穴,用采集到的蒲黄、艾叶草给几处小伤口止了血,便扯了几根最长的发,忍着已让她整个肺腑间已翻江倒海的血腥气息,一针一针地缝合着那条狭长足发致命的伤口。

那切肤之痛,已让早已昏死过去的他微微醒转了过来,可他却微睁着眼,咬着牙承受着这份常人无法承受的穿体之痛,直到整个伤口缝合完毕,直到她手忙脚乱地将药篓里所有的黄柏,防风,荆芥草,薄荷叶全部嚼碎涂抹在伤口上,再撕碎了自己的内裙绑好了伤口,她才看到他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整个过程,他一声未哼,他紧紧攥着的双手,已在掌心留下泛血的指尖的月牙弧度。

她守了他整整两日,用采药的药锄斩断了数株竹子,在那株大柳树下给他搭了一个简陋的茅棚,她没日没夜地采集治疗刀剑伤的药,一遍一遍地替他敷药换药,一点一点地捣出药汁,一滴一滴地喂进他的嘴里………可两日后,当她下山去给他购置衣物再返回时,他却不见了。

那简陋的竹棚里,他躺过的地方,只留下一枝墨玉的发簪,深遂的颜色,像极了那一晚无月的夜色。

那一晚,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竹棚里,听着远山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狼嚎,第一次感到失落与孤单。

宇文邕只觉得怀中兀地一凉,方才那个温热的娇躯,方才那个拥在怀里让自己热血沸腾的身影,却在转眼间已消失在回廊的尽头,猩猩红的衣角,在雪色里翩跹如飞。

宇文邕宠溺地笑着,放下了手臂,便听到院个传来叩门声,虚掩的院门间,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院外飘来,“郑公子,我家四殿下有请,可否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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