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闷热的仲夏夜,山西平阳府解州辖区,黄河边的黄土坡上,依稀有几个人影在那里不停的晃动忙碌着,貌似在挖掘着什么东西。
“师父,你说就这样无休止的探下去,会不会戳烂下面的宝贝呀?”
雷碾子一边往小窟窿里,下着带绳的洛阳铲,一边问着没经过脑子的话语。
“悄悄地,没看见他(师傅)正在哪里看土呢,你嚷嚷个球呀,不嚷嚷能憋死你呀。”
景铁锁一边微怒的呵斥着雷碾子,一边用木棍在清理那个大一点的洛阳铲上的泥土,
雷碾子看见景铁锁发火了,他赶紧闭上了嘴巴,低下头来乖乖的用小铲吊起土来。
洛阳铲,古人盗墓的专用工具,有大铲和小铲之分。
小铲是用来探测墓穴的具体位置和深度的。
大铲则是在测定的位置上开挖洞穴的,道上的话说是“开坑”。
师父费叶平,现年五十一岁,一辈子从事盗墓的工种,鉴别文物和探测古墓的位置上颇有建树,再盗墓和探墓的行业里,那可是另有一番千秋。
只见他用手拿起史大夯用小铲吊起来的泥土,轻轻的放在鼻子下面嗅嗅,
然后拿到油灯下仔细看看,这才发话:“再往下探,还没到位置上。”
过去人都用的棉油灯或者是动物油灯,比如羊油灯,猪油灯,牛油灯......…
可是费师父用的是华夏一流的气死风,也就是从南洋引进的煤油灯,这种灯在当时都是达官贵人用的,
过了大几十年才在华夏大地普及开去,普通百姓才能用的起的,
但还是有大多数人家用不起,只能用一只陶瓷杯或者碗,自己做一个灯心,装上棉絮,在杯里或者碗里装上煤油,凑合着用,
这种方法也就是把华夏民族的,那种动物油灯改进了一下,然后改善了一下,让老百姓在晚上做事,再也不用剪灯芯,添灯油了,方便多了。
史大夯做了个深呼吸,把雷碾子换下来,加快了速度探测,几个呼吸之间就把几铲土吊了上来,轻轻的放在了油灯跟前。
费叶平及时的拿起刚从洛阳铲上倒出来的土,一双比鹰眼还犀利的眼珠,仔细的观察着一块块泥土上的蛛丝马迹。
当他拿起史大夯刚刚倒下的一管土时,管状的泥土在他手心里自然的断成了两截,他大喝一声:“停住,住手......”
史大夯赶紧扔下手中的绳子,蹲下来瞪大眼睛看着费叶平手中的泥土,
雷碾子和杨树根也伸着脖子看了过来,
景铁锁眼疾手快的把煤油灯拿到了师父费叶平的跟前。
只见费叶平拿起断成两截的管状泥土,放在了灯下对他们说:“都来清楚了,这个断茬口上的灰颜色土就是道上说的花土,发现了这种土,就说明已经探到了墓穴的底部,
就不要再用小铲探了,直接就可以定位,用大铲开坑了,至于能出多少货,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雷碾子不假思索的问道:“那要是墓里有水了,花土不就和泥土混为一体了吗?”
史大夯怒目圆睁的怼到:“你是猪脑子啊,师父老早不是跟大家说过嘛,这层灰土是死人的尸体和棺椁化成的灰,
只要没有人为的翻动,就是间隔几百几千年,这花土都不会和泥土混为一体的。”
雷碾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嘴里貌似认错的说到:“啊哈,你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老师就是这么说的,我咋就忘了呢!”
话音一落其余几个人都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来,
费叶平也笑着拾起一小块泥土,
照着雷碾子的脑袋砸了一下说:“知道了还不赶快去丈量绳子的长度,抓紧时间去干活,是不是你的那一份煮饼不想吃了。”
雷碾子一听还有煮饼吃,马上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想吃,肯定想吃,我这就去干活,”
说完从那个大布口袋里面拿出一把一尺长的木尺,急忙摸黑拿着洛阳铲后面的绳子,仔细的丈量起来。
其他人都借着微弱的灯光,每人拿着一把洛阳铲(小铲),等着费叶平给他们划出下铲的米字位置,他们好探出墓穴的具体方位,好让师父根据方位来判断,这个墓穴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从而决定值不值得开挖。
“师父,整整二十二尺,”蹲在黑暗中的雷碾子给师父报出了墓穴的深度。(二十二尺等于现在的七米多。)
费叶平听了这个数据,根据刚才探出的那个方位,往外跨出一大步,让杨树根拿洛阳铲继续打探眼。
然后又从相对的方向,跨出一步,让景铁锁也开始打探眼。
揭下来如法炮制,雷碾子和史大夯也在费叶平划出的方位开始下铲了。
看着徒弟们开始忙活了,费叶平这才撩起袍子席地而坐,扭头吹灭了煤油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吃了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四个人都探到了二十二尺的地方,
费叶平点亮了煤油灯,蹲在那里,仔细的查看着四个人探出来的泥土。
史大夯和雷碾子探出来的都有花土,杨树根探出来的没有花土,
费叶平又去查看景铁锁探出来的泥土,不用细看,直观上一眼就能看见,地上那断成两节的湿土,肯定是花土无疑。
费叶平从大布口袋里面,拿出几张干玉米皮,插在了刚才有花土的探眼里面,又让四个徒弟开始了下一个方位的探测。
就这样折腾了将近一个晚上,到了东方的夜空,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终于把墓穴的方位定了出来。
借着黎明微弱的亮光,看着地上插着白色玉米皮的探眼,形成了一个六米长,三米宽的大长方形,
加上墓道前面的,插着白色玉米皮的探眼,一个大大的“凸”字形,正南正北的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费叶平看着地上这个大大的“凸”形说:“今天晚上没白忙活,这是座唐墓,里面应该有好东西的,”
雷碾子又问了一个不经过大脑的问题:“唐朝的墓啊,那要是老早被盗了,我们不就白下苦了吗?”
“没关系的,即便是古盗了也会有东西的,古人那时候盗的是金银珠宝,留下的都是一些盆盆罐罐,咱们要的就是他们留下的那些盆盆罐罐,”
费叶平信心满满的安慰着大家。
雷碾子又问道:“他们为什么不拿走或者打碎那些盆盆罐罐呢?”
“他们不会那么缺德的,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即便是他们不守规矩,那么等着他们的就是挫骨扬灰的报应,”
费叶平语气阴森的说着,仿佛心里面也忌惮着什么东西。
史大夯看着费叶平的脸问道:“师父,你说谁会让他们挫骨扬灰呢?”
费叶平没有回答史大夯这个问题。
而是指挥大家,在这个“凸”字的每个角上,都楔上一个木桩,直接打进土里面。
然后拾干净了地上的玉米皮,把地面略微的伪装了一下。
接着又从一个小布袋里面,探出来几包煮饼,
递给四个徒弟说:“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晚上就把这坑开了,”
几个人接过师父给的煮饼,撕开麻纸包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那时候,能把煮饼当饭吃,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费叶平看着大家,都在对着手中的食物“埋头苦干”,唯有雷碾子,吃了两个煮饼之后就再也不吃了。
费叶平不解的问道:“碾子,咋不吃呢?不饿吗?”
“是这样的,我想留几个煮饼,回去给老妈吃,她一年到头都是自己做饭吃,难得吃到这样好吃的煮饼,
给她一点钱她又舍不得买,正好我今天不太饿,剩下这几个给老妈拿回去尝尝鲜,”雷碾子不好意思的回答着师父。
一包煮饼一般都是八个,雷碾子吃了两个,对于一个干重活的青壮年来说,就像老虎吞了个苍蝇一样。
费叶平被雷碾子的行为感动了,有点鼻子发酸泪眼朦朦的,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吃吧,徒弟们,至于老妈那里我这儿还有,今天回去让你们,每人拿一包煮饼回去,给你们的家人吃。”
费叶平话音一落,四个徒弟低声吼道:“师父威武,师傅威武。”
费叶平挥挥手,看着大家叮嘱到:“大家回去好好休息,赶晚上把这坑唐代货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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