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1-02-15 14:30
在我们乡下,很多人家里都供着保家仙,大壮家也不例外。
从他爷爷辈起,就供奉着一位花姓的柳仙,几十年来一直都顺风顺水。
最近不知咋了,柳仙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动不动就上大壮的身调戏小姑娘,四处挑衅别家的堂口,杀了不少生灵。
或许是坏事做得太多,遭了报应,昨晚,大壮突然暴毙身亡了,死的时候,身上血肉模糊的,没有一块好皮,活生生给痛死的。
旁边还躺着一条腿粗的大蟒,一样是剥了皮的,早就凉透了。
我越听越怕,脑海不自觉的浮现他阴冷诡诈的眼神。
怪不得昨夜古里古怪的,还专程跑来送香囊,原来是被附身了……
对了,香囊!
我拔腿跑回了屋里。
床头,紫色的香囊仍在,只是没有了那股异香。
我颤巍巍地将它打开,几片粗粝的蛇鳞飘落在地。
顿时,我什么都明白了,心里一阵绞痛,眼泪止不住的流。
爹拍了拍我的肩头:“唉,知道你跟他要好,今晚他就要落葬了,好好的送他一程吧!”
大壮死得年轻,又是横死,按规矩,是不许停灵的,必须当天下葬。
大壮妈却死活都不同意,口口声声说自己儿子有冤。
就在刚才,她请了个先生来挑时辰,家里突然蹿出一条小青蛇,张嘴就在她腿上留了三道牙印。
俗话说,蛇有冤,咬三口。
她坚信这条小蛇是大壮的化身,特地回来向她喊冤的,在水落石出之前,她拒绝将他草草下葬。
这坏了村里的规矩,一部分乡亲因为这事正跟陈家闹呢,我赶到时,大壮家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七嘴八舌的吵嚷着。
“我不管,要么把害我儿的人找出来,要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大壮妈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在地上撒泼。
村长气得直跳脚:“明显就是你家柳仙儿害的,你就别再闹了。”
“我胡闹?”大壮妈撩开裤腿,指着小腿上几个渗血的小孔:“看到了没?这是有冤情……”
我心虚的猫在后面,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别人不知道,但我心里明白,大壮是怎么死的!
如果昨晚我没向村口的树灵求救,他或许还好好的。
害死他的人,是我!
“呵,愚蠢!”低沉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怒意,在我耳边嘲讽道。
“谁?”我扭头看去,最近的人离我至少两米远,不可能是他们。
难道我幻听了?
我忐忑不安的回过神,正好听到有人提议,可以请花婆来查事。
她是村里的神婆,一辈子没结婚生娃,整日就窝在小黑屋里,跟堂口的鬼仙相伴。
她家鬼仙,不同于狐黄白柳灰几大仙家,据说是位战死的忠烈,怨气够重、道行也高、看事又快又准,在十里八乡很有名气。
当年我拜树,就是受了鬼仙的指点。
总之有麻烦找她就对了。
大壮妈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咋呼道:“我怎么把她忘了……”然后火急火燎的去派人去请。
“不必麻烦,老婆子我不请自来了。”花婆一身黑衣,颤巍巍的向前挪动着,混浊的眼珠越过人群,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对着大壮妈叹道:“你家儿子,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壮妈立刻炸了毛,红着眼就要动手打人。
花婆也不闪躲,只是悲伤的望着她:“闹吧,闹吧,今夜子时是最后的下葬时间,错过了,你儿要想投胎,就得再等三年。”
一句话戳中了大壮妈的软肋,就算她再怎么伤心难过、不甘不愿,也只能咬牙同意了。
“下葬的地方得由这丫头来选。”花婆神色凝重,抬手指了指我的方向。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扭过头来注视着我。
“她?”大壮妈惊讶的问,眼中的嫌弃转瞬即逝。
花婆沉默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不能是旁人,只能是她!”
我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心中不断打鼓。
大壮妈咬了咬牙,拨开人群冲了过来,死死拽着我的手:“小玲啊,打小我家大壮就爱跟着你后边,现在他……他不在了,你就当帮他个忙好吧!”
我推辞道:“姨,我不行的。”
大壮妈膝盖一弯,虚晃的跪了一下:“算姨求你了……”
我喉咙一哽,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含泪点了点头。
入夜,花婆单独把我叫到了一边,说要交代几句晚上出殡、找地儿的事。
回想起上一次参与出殡,还是我奶奶去世的时候。
与老人家的喜丧不同,大壮是凶死,同时还有条家仙的尸体,处理起来比较棘手,花婆其实也没多少把握。
她心里都没底,我自然更慌了。
“丫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花婆抬眼看向了我:“今晚出殡,可能会有凶险。”
“怕啥,不是有你吗?”我笑道,有她和鬼仙镇着,能出什么幺蛾子?
“今晚我有要事,没法跟着你们。”
“啥?”我浑身一凉,如同掉进了冰窖:“那……那我怎么办?”
她随手打发我一包朱砂:“这是纯阳之物,带着防防身吧。”
想着她能掐会算,可能预知到了什么,我赶紧把朱砂揣进兜里:“带着就没事了?”
她摇了摇头:“不好说,大壮这孩子到没什么,他家的保家仙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