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0-08-05 18:15
岑灵进去的时候,见到阿春直挺挺地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因为怕弄脏了别的衣服,所以不敢另外穿衣,这会已经冻的脸白唇青,手脚不住地哆嗦了。
阿春一见她竟然磨蹭了如此久才把热水弄来,气得想要狠狠打她一巴掌。
可是,她刚刚一动,裤裆里头便凉飕飕的,感觉有黏糊糊的东西正在顺着大腿根往下淌,一想到那污秽之物,阿春干呕了一下。
岑楠的在场让她更是羞愤,咬着牙让他们两人都出去,这件事,她记下了。
岑灵出去之后,便去厨房继续煮早饭去了。
她知道这件事,阿春一定会算在她头上的,但是就算没有这件事,阿春对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虱子多了不怕痒。
她把散落在额前的一缕青丝撩回耳后,嘴角微弯,浅浅地笑了。
她熬了糙米稀粥,蒸了玉米窝窝头与红薯,然后去墙角的粗陶缸里掏了一点咸菜,切碎炒熟一下,这便是一天的早饭。
糙米和玉米面是阿春昨日去购买的,不消说,肯定是用她的棉被换来的钱买的。
咸菜是秋日里自家种的萝卜白菜等蔬菜腌制的,留到冬日大雪封天没有蔬菜的时候,蒸上几个馒头或是煮一锅稀粥就着咸菜能吃一顿了。
原本每日的早饭里,阿爹与岑楠一人还有一个水煮蛋的,奈何天冷,家里的两只老母鸡都不下蛋了,阿春又不舍花钱去买,所以煮鸡蛋这一道便免了。
她快速地喝了一大碗粥,然后再把碗洗干净放好,若是等到阿春过来,她便不会再有粥喝了。
正如岑灵所料,阿春过来之后,挑挑拣拣把最小的一个玉米窝窝头塞给她,便让她出去打猪草了。
“二娘,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味儿?”岑灵接过玉米窝窝头,揉揉冻得通红的鼻子,拍拍胸口,像是要把胃里翻滚到胸口的东西压下去。
岑临江闻言,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嘴里的窝窝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啪”地一声把筷子放下,端起粥缓缓地喝着。
阿春噌的一下红了脸,抬起衣袖左右闻了闻,眉头微蹙,顿时恼火:“哪有什么味,你立刻给我去打猪草去,若是没有打满一篮猪草回来,今晚你就不用吃饭了。”
她本想说是因为昨晚喝了岑灵煮的玉米疙瘩汤,自己才会闹肚子的,但是昨晚的疙瘩汤,并不止她一个人喝了。
而且,此时岑临江的脸色已经黑如外头阴霾的天空,所以她知道,此时不宜再提起这件事。
她向来知道过犹不及,不然也不会忍了六年之久才嫁给岑临江。
岑灵接过窝窝头,轻声答了一句:“好,二娘。”
如此大雪天,何来的猪草可打,阿春不过是想让她出去眼不见为净罢了。
若是她在外头着凉受冻,磕着碰着,最好是被野兽叼走,死在外头,那便更好了。
如此既除了眼中钉,还不脏了自己的手,阿春做梦都会笑醒的。
岑灵偏过头偷偷看了岑临江一眼,见他不言不语,仍旧低头喝粥,像是没有听到阿春的话。
不知为何,她的胸口有些沉痛,虽然已不是第一回,心中已不再有所期待,但还是觉得难过。
她难过,并不是因为阿春的刁难,而是因为阿爹的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阿爹究竟知不知道阿春是怎样对她的?
若是阿爹一直都是知道的……
岑灵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也不与阿春争辩,相比待在家里,她更乐意出门。
她把窝窝头咬在嘴里,背上背篓,拿上镰刀,把方才为了方便煮饭而脱下的棉袄穿上,撑着一把破油纸伞便出门去了。
“楠儿,你要去哪里,坐下吃饭。”阿春喊住了屁股已经离櫈的岑楠。
岑楠眉头微微一蹙,偏头望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岑灵,又坐了下来,把手里的窝窝头捏成了一团,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大口,用力嚼着,时不时偷偷望一眼门口的方向。
一推开那破旧的木门,寒风迎面而来,刮人生疼,岑灵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搓搓手臂,紧了紧衣服便走了出去。
她往年夏天去打猪草的时候,在后山那儿,发现了一个山洞,里头冬暖夏凉,她还收藏了许多红薯和干果,去那儿待一日总比待在家里舒服,至少不用面对整日挑事的阿春,不必提醒自己一忍再忍。
至于那猪草什么的,随缘吧,大雪天里,她也不奢求,大不了回去被骂一顿,这些年骂的还少吗?
“小灵儿,那个毒妇又让你去打猪草啦?真是忒虐待孩子了,这大雪茫茫的,能瞧见一片绿叶都是奇事,哪里还有什么猪草啊。”有些粗糙沙哑的男声从左边传来。
岑灵把窝窝头从嘴里拿下来,转头对来人咧开嘴,露出了一排小白牙:“李二叔,早上好,可吃了?”
李二叔瞧着三十有余,四十未到,具体多少岁岑灵也不是很清楚。
他长着一张粗糙的大脸,眉高眼陷,鼻梁高挺,左脸颧骨到下巴还有一道像蜈蚣一样的疤,身材高大。
平时也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虽然看起来是一副一些母亲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黑夜叉的容貌,但是李二叔却极为心地善良,只有他瞧出了阿春日日在虐待她,帮她出了不少头。
阿春一介泼妇一般的人物,李二叔一个糙汉子怎么能骂得过她呢。
岑灵不想连累李二叔被骂,便请李二叔莫要再为她出头了,她活了十三载,被骂了一半的年头,早已习惯。
李二叔是三年前搬过来的外来户,带着一家老小七口人,在隔壁买下了一间老房子,便住了下来。
他们一家人很是奇怪,并不与周围的邻居来往,顶多是碰面时点点头。
平日里总是大门紧闭,不常见有人进出,但是却闻屋内人语响。
村里的人除了农忙,闲时最爱话人是非。是以,李二叔一家没少被村中的三姑六婆编排,什么样的版本都有。
李二叔一家人却不予理会,仍旧平平静静过着自己的日子,迎头碰上了村中的人依然会笑着点点头,问声:“可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