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0-08-05 18:15
果不其然,阿春扶着岑临江过去坐:“没发生什么事,今日我弟弟过来,给我带了一只鸡,我给你做了你最爱的荷叶鸡。你劳累一日了,肚子该是饿了吧,快些坐下吃饭。”
荷叶鸡便是叫花鸡,用荷叶一层层地包住腌好的鸡,外层再用泥巴裹住,放在烧红的炭火上烘烤至熟。
岑临江嫌弃叫花两字难听,便改为荷叶鸡。
听了阿春的话,岑灵觉得可笑至极。
什么弟弟送来的鸡,无非是用她的棉被换来的钱买的。
这招借花献佛还真是用的脸不红气不喘啊,哦不对,是抢花献佛。
阿春转头直视岑灵,眸子里的清冷,唯有面对着她的岑灵能看到:“灵儿,你帮二娘去厨房里拿几个碗过来,好不好?”
又是这一出戏,又想将她骗去厨房,然后将她锁起来,然后告诉阿爹,她不知跑出去哪儿野去了,惹得阿爹大发雷霆,将她训诫了一顿,一个女儿家家总是不着家,成何体统。
虽在岑家村,不少人家的女儿都得下地干活,但是阿爹是个秀才,熟读圣贤书,迂腐又固执,总觉的女子不应该出去抛头露面的。
这一出戏,阿春不知旧戏重演了多少回,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知道今晚的晚饭她定是吃不上了,便把手上抱着的蓑衣拿到角落挂好,转身进房间去。
她是懒得与阿春计较,不管是为了阿爹日日挂在口中的家和万事兴,亦或是为了岑楠的左右为难,她都愿意息事宁人。
方才岑楠给的馒头与鸡腿已经可以吃饱肚子了,不必再去与阿春撕破脸,让阿爹与岑楠难堪。
她知道如此会让阿春变本加厉,总想着自己再长大一点点便好,那时自己便能有办法养活自己,不必再看阿春的脸色。
阿春在岑临江面前总是灵儿灵儿地唤她,尽显一个好母亲的本色。
她那悍妇的嘴脸唯有岑灵一人瞧见过,她那虐待人的手段亦只有岑灵一个人独自尝过。
不,或许岑楠是知晓的,所以才总会背地里给她送吃的,喝的。
一边是自己血浓于水的生母,一边是自己手足情深的亲姐,小小的人儿无力做其他事,唯有偷摸送些吃喝,估计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大雪天的夜里,寒气最是冻人,岑灵将自己抱紧,再抱紧,也耐不住这刺骨的寒冷,直透心肺。
听到外头的谈笑声,她莫名的升起了一肚子火,越想越气。
吃着用阿娘留给她的棉被换来的鸡,竟然还不让她吃,欺人如斯。
她再次出了房间,朝着厨房走去。
翌日清晨,天仅是蒙蒙亮,岑灵一早便被冻醒了。
没有棉被,寒入骨髓,一整夜都睡不踏实,迷迷糊糊,睡睡醒醒。
轻轻推开窗页,寒风猛地灌进来,带进了许多雪花,晕晕乎乎像是喝醉了酒的脑子顿时清明过来。
她轻眨了几下眼睛,适应了刮人生疼的寒风,趴在窗台上看着屋外的雪景。
“阿娘,您可有在天上看着灵儿......”声音沉沉闷闷的,可见她此刻心中定然是颇为怫郁。
蓦然,她瞧见了天上有一颗很亮很大的星星从天空划过,像极了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照亮了灰蒙蒙的天际。
“这是流星吗?流星竟然如此大,真是不可思议!早上竟然还能瞧见流星,奇了怪。”岑灵自言自语:“阿娘,你是在说你一直在天上看着灵儿吗?”
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便去厨房里烧了一大锅热水,自己端了一盆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开始一天的忙活了。
正准备淘米煮粥之时,便听到阿春的房里,传来了阿春的尖叫声:“啊……”
“大清早的,你鬼叫个什么?”岑临江的声音里充斥着不满。
不知阿春说了什么,声音小了许多,岑灵并未听清,待竖起耳朵仔细听时,便听到了岑临江的大吼:“还不滚出去收拾干净,真是晦气。”
岑灵揉揉耳朵,低头抿嘴笑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扔进火里烧了。
纸包里包着的是曼陀罗花与巴豆研磨成的粉末,昨夜的汤加了这两种料注定是很好喝的,所以她仅是在阿春的碗里放了这个。
曼陀罗花让人昏睡,巴豆让人腹泻,估计阿春在睡梦之中已经拉了一裤子,拉了一床了。
望了一眼已经化成灰烬的纸包,岑灵收起了笑,继续忙活手里的糙米了。
不过还未等她煮上粥呢,便听到了阿春喊她:“灵儿,你给二娘端一些热水到房里来,要多一些,我要沐浴。”
岑灵偏头看了一眼锅里翻滚沸腾的水,再次抿嘴笑了,清了清嗓子:“二娘,你要稍稍等等,热水还没有烧好,我现在就去烧。”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竟然还没有烧好热水,你是不是……”阿春看了一眼已经避到门口的岑临江,深呼吸了一口气,差点没被自己拉了一床的污秽之物给熏吐了,捂着鼻子勉强把心头的怒气压下去:“那你快一些。”
岑灵听着阿春从后牙槽挤出来的话,眸光瞬时冷如外头的冰雪。气吗?气就对了,相对于你那罄竹难书的罪恶,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不过是转瞬之间,她便换上了一脸笑容,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好咧!”
岑灵磨磨蹭蹭端了热水给岑临江和岑楠洗漱了,才和岑楠一起抬了一大桶热水进去给阿春。
“姐姐,你说娘亲为什么一大清早就要沐浴呢?多冷啊!”岑楠把桶往自己这边移移,他的身子矮,扁担滑溜,水桶一下就被他拉了过来,压得他眉头一皱。
岑灵把他拉过去了一些的桶又拉回自己这边,这满满一桶水重量很足,楠儿还是个孩子,别压了他。
她拍开了岑楠又伸过来拉桶的手:“姐姐也不晓得,或许是昨夜未沐浴,身上黏腻难受吧。”
他们两人来到阿春的房门前时,距阿春让她烧热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这段时间里,估计阿春被熏得不轻,想来是这一辈子都记住这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