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1-03-11 16:44
阎陆哥,你谈恋爱了吗?
原来只是上厕所。
阎陆松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他刚才以为林落会干出点别的事情……以她喜欢他的程度,再加上周围这群疯疯癫癫的人的影响,阎陆很难不想歪。
他恢复了镇定,淡淡地嘱咐林落:“记得洗手。”
回应他的是一串生机勃勃的感叹号:“我!知!道!”
阎陆没忍住,扶着桌子笑了半天。
这一刻,他觉得连卫星星那猩红色的床单被套看着都不扎眼了。
心情很好地上了床,阎陆头枕在双臂上,一打眼看见的就是满天花板的自己,他还是有点不适应,转过身对着墙壁,得,又是一整面他自己。阎陆好笑地叹一口气,也不翻了,就这么对着满面墙的自己,闭眼睡了过去。
夜空明朗,沉沉的黑夜像是磁石,引着人跟着旋转沉沦。星星不眨眼,只是隐隐约约地在云端偶尔露出一点踪迹。城市里的灯火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烁明亮的存在,整座城像是倒置的夜空,阎陆在梦里的城市遨游,像是飞在枝头上的风。
梦里阎陆站在外侧,看见屋子里围了一满堂的人,个个西装革履,手里捧着高脚杯,觥筹交错,灯光人影。一个纤瘦的女人站在三尺台子上,穿着纱织的长裙,袖子长而轻,像是飞在月亮周围的轻云,女人嘴里咿咿呀呀唱着“凌霄驭气出凡尘”。台子上花团锦簇,云雾缭绕,一轮圆月做背景,更衬得女人腰细身软,线条婀娜,一声清丽唱腔完毕,台下的人鼓掌叫好。不知怎的,刚才还西装革履的众人突然就换上了古装扮相,少爷纨绔似的穿着丝绸长袍,手里拎着酒壶,美酒佳肴丝丝入扣,浸在空气里钻得人浑身发软,所谓的温柔乡说的也不过就是这样。
阎陆旁观这一切,知道这是梦,但一点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夜长梦杂。
阎陆迷迷糊糊又坐上了校车,他穿着校服坐在后排打盹,眼见着阳光如水滴在肩膀上,闭上眼世界一片猩红。他恍惚间听见有个细细的声音在哭,然后又是一片白茫茫的时间空隙,有人伸出软软小小的手指,毫不客气地直接戳他的眼角,愣愣地说,姐姐,你这里有颗痣……
阎陆猛地醒过来,心脏跳得像在平衡木上转体720度,他缓了缓,眼前犯晕。
这具身体不但手臂没力,还低血糖。
阎陆深呼吸一口气,掀开被子要下床。这次不再直接从床上跳下了,他准备规规矩矩走梯子,刚把被子掀开半拉,就觉得有点怪,很不对劲。他怔怔地低头一看,裤裆里全是血,印得床单也红了。
卫星星还没睡,宿舍里都是浓浓的咖啡味儿,她现在戴着耳机,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得跟跳霹雳舞似的,嘴里还嚷嚷着:“让你炸我,让你炸我,老子今天不把你欢乐豆折腾没,我就把手剁了!”
这时候她看见阎陆猛地坐起来,掀了被子又半天没动作,一边三分叫地主一边招呼阎陆:“你诈尸还是回光返照啊?”
“我来月经了……”
阎陆脑子里就循环播放着这五个字。
“怎么,睡个觉让白展堂逮着了?梦里中了葵花点穴手效果显著啊,直到现在还僵着呢?要不要加点佐料给你泡泡埋在塔下面,三百年后你也是一具本土出版的木乃伊?”
“我来月经了……”
阎陆脑子里还循环播放着这五个字。
“没劲。”卫星星损半天也没见林落理她,打了个哈欠,左手又灌一口咖啡,右手还在那儿连对子准备拆双飞给地主打个春天。
“卫星星。”阎陆“嘎吱嘎吱”移动脖子,把目光移向她,“你,我……算了。”
他开不了口。
前二十几年,他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他会找人请教月经来了应该怎么办。早知道小学时候上生理课就不该坐下边揪小姑娘辫子玩儿了,好歹听一听啊。
“还有一次机会啊,”卫星星头都没抬,“赶紧说。”
“没事。”阎陆摇摇头,手摸出了手机,他打算百度。
“啧。”卫星星嫌弃地横了林落一眼,“有事儿也先憋着,等我把这孙子灭了。”
“你玩啥啊?”阎陆百度搜索,月经来了应该怎么办。
“斗地主,这有个康熙年间的龟孙子刚被挖出来,没见过世面,一晚上疯了似的找我碴儿,我出啥他炸啥,一炸就加倍算分,我本来好好的积分硬是让他给炸成负的了。气死我了。”
这打牌风格跟齐鸣有点像。阎陆在一边分了点心想,有几次晚上拍夜戏,工作室人的无聊,和齐鸣一起斗地主,阎陆刚从片场回来,就被助理小锅抱住,拖着大腿朝他哭诉说齐鸣不是人,一晚上老炸他,整得他跟扫把星玩电脑扫雷似的,一踩一个炸。
但现在不是回忆这些的时候,阎陆别别扭扭地夹着腿下了梯子,准备找找林落的卫生巾存货。
一般来说应该都有的,他以前的造型师是个女的,每次“双十一”不买别的就买几箱卫生巾屯着,据说那东西多多益善,还可以包扎伤口。虽然阎陆至今也没想明白她一个都市丽人又没有跟着贝尔去冒险,哪需要包扎伤口。
“啊……”卫星星一看林落的姿势就明白了,“亲戚来了是吧,你那儿的存货被我用完了。”
阎陆正迈着小碎步的脚一个趔趄。
“你帮我打会儿,我去给你借两包回来。”
卫星星站起来,把手机塞给阎陆就蹬腿跑了。
阎陆一接手,刚出了一对K,那边立马跟着来了一对A。阎陆一看牌还有四个2,他想起刚才刚醒的时候卫星星嘴里说了些什么,他温和地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把四个2打出去了。剩下的全是数字号码牌,还都七零八落没个规律,他慢条斯理地出了个3,那边立马出了个小王,阎陆自然要不起,一把牌就这么憋在了手里,最后输了50颗欢乐豆,把卫星星好不容易凑成正数的积分大大方方地一把送了出去。
卫星星手举两小包卫生巾跟奥林匹克火炬手似的回来了,阎陆把手机递给卫星星,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卫星星还歉意地笑呢:“不好意思啊姐妹,上次用了忘给你补给上了。来来来,这次特意给你借的同一品牌,给你熟悉的归属感,让你宾至如归。哎哟,这一把结束了啊?谢谢你了!大宝—”
阎陆抓着卫生巾就往厕所走。
“—贝哎,我去你二锤子的林落!你怎么做到的!我就走了半分钟,你居然给我一把回到解放前?你跑什么跑!回来!”
林落现在正靠在沙发上补觉,一会儿要做一个采访。
采访林落的是橙子娱乐的一个记者,应该是挺熟的记者了,因为齐鸣见到她还笑着招了下手,她也不扭捏,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今天可以问点敏感问题不?”记者方敏敏问道。
“别了吧。”齐鸣笑得很妥当,手里递过去一杯泡好的咖啡,“少糖的。”
“唉,你这么体贴,让我一会儿不好下重口啊。”方敏敏笑着接过咖啡。
“这不正好吗,说明我一番心意没拍在黑板上。”齐鸣笑了两声,招呼小锅去把阎陆叫醒。
“只聊失忆的事儿也太无聊了。”方敏敏盯着齐鸣,密切观察着他的神情,看有没有松口的迹象,“整个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你那番声势浩大的宣传,现在全中国都在谴责狗仔。这好歹是阎陆出院以来第一个公开采访,老聊旧八股的事儿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你也说了这是阎陆出院以来第一个公开采访,还不够给你面子的啊?”齐鸣笑着摇摇头,“我说同意了也没用,不管你问什么,反正阎陆也不会答啊。”
这倒是真的。
方敏敏咬咬牙,叹了声气:“我这都摊上的什么主啊,阎陆不开窍说啥都听不进去,你倒能听明白话偏偏打太极厉害得很,我看整个圈子里就你和阎陆强强联合,比万里长城还牢不可破。”
齐鸣不说话,只拍拍方敏敏的肩,示意她阎陆出来了,可以开始了。
饶是见过圈里无数种标致长相,但乍一看阎陆,方敏敏还是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实在太打眼,一米九二的身高,一出现立马让在场所有人气势都矮了一截,冷着一张脸也盖不过精致立体的五官,眼睛黑沉沉的,仿佛揉碎了星星的夜,头发不像一般的男明星那样留着刘海或者碎发,而是直接一剃子剃成寸头,荷尔蒙跟不要钱似的走哪儿落哪儿。不怪他是同龄人的顶,除了他也没谁敢称第一。
方敏敏掐了掐手掌心,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走过去握手:“好久不见。”
没想到今天阎陆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他笑着握住了方敏敏的手,也跟着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这下别说方敏敏了,连齐鸣都挑眉多看了阎陆一眼。
这小子今天不对劲啊……
方敏敏倒没想这么多,她只是盯着自己和阎陆握过的手,恨不得立马用保鲜膜包起来放入冰箱里。这么多年,终于和阎陆握上手了,以前都隔着手套!不是说阎陆有洁癖吗?他今天是不是忘戴手套了?我昨天去美容院怎么只做了脸没保养手!我恨!
虽然心里已经咆哮成土拨鼠,但方敏敏该有的专业素养还是存着的,她跟着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开始了采访。
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方敏敏看了齐鸣一眼,又看了阎陆一眼,末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了决心,管他答不答,问问也没事。
“那么你有没有具体的择偶标准呢?”问出来了!方敏敏心里海豹式鼓掌。
那会儿方敏敏看齐鸣的那一眼,齐鸣就知道方敏敏要问什么了,他倒没急着阻止,反正问再多阎陆也没回答过,他跟了阎陆那么久,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出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阎陆肯定是冷着一张脸,反问一句:“关你什么事。”
齐鸣点点头,等着阎陆说出这句话。
“嗯,其实,没想过哎。”林落挠挠头,求助似的望着方敏敏,“我觉得—就性格好就好,然后,”她眼珠子一转,臭不要脸地按着自己的样子开始说,“要长头发,但头发不要太黑,最好就那种自然的褐色,然后不要太直也不要太卷,就蓬蓬软软的就好,会画画,最好是会画水彩的,唱歌好听,个子不用太高,长相也不用太精致,最主要是自然,其实我觉得名字是两个字的最好……”最好就叫林落。
齐鸣想把自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脚指头剁了。
“你倒挺不客气嘛。”阎陆晚上接到林落的电话,张口第一句就说道。
“啊?什么?”
“这择偶标准你介绍得挺详细啊,我以为你会在最后加上一句‘最好名字就是林落’呢。”阎陆漫不经心地靠在阳台上,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放松地垂在栏杆上。
我倒想呢。林落嘿嘿笑着:“算了算了,我怕上热搜。”
“你可低估我的流量了。”阎陆说,“就你顶着我的身份说的那番话,现在没占到热搜前三,我前几年算是白混了。”
林落在那边假模假样地感叹:“是吗,我看看。”手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还能不知道上热搜了吗?采访一结束,方敏敏就跟嗑了三瓶脑白金似的,笑得扁桃体都要露出来,说阎陆你终于栽我手里了,我总算在你这儿拿到东西了,等着吧,晚上姐姐让你全面占领热搜榜。
林落那时候还想应该不会吧,效率没那么高,以前她还是林落的时候,经常看到有的明星九月份做的采访来年二月才放出来。
没想到方敏敏说到做到,早上采访完,下午就做出来了。
阎陆听到那句“是吗,我看看”,哼笑了一声,也不拆穿林落的谎言,慢条斯理地扔出一句深水炸弹:“林落,你怎么还痛经啊?”
……
电话那头半天没传来声响。
阎陆满意地眯了眯眼。
阎陆上午历经百般波折之后才顺利换上卫生巾,又撑着不知道为啥就很酸的腰去换了床单洗了衣服,折腾完了正要歇一歇,就发现自己肚子疼了。不是那种拉肚子的疼,就是坠得慌,感觉只身一人拖起了一串高加索山脉,关键那种疼不是表面的,而是由内而外的那种疼,像酸唧唧的牙疼一样。
阎陆抱着肚子满床打滚,还有心思想他应该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真切知道痛经滋味儿的男人。后来实在忍不了了,他觉得自己冷汗都被疼出来了,就想着睡一觉吧,最后的结果是他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把脖子给扭了。
多么百转千回的结局。
他痛经痛得脖子都扭了,真真是人体一家亲,你疼来我疼去,哪儿也没闲着。
阎陆侧过身躺着,手一摸摸到林落放在枕头边的速写本。这之前他当然早知道这个速写本的存在,只是一直没翻开过。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尊重他人隐私的悟性,纯粹是因为他对林落这个人没有兴趣,关于林落的东西他都没怎么碰过。
但此时此刻用一句老祖宗的话来形容叫“今时不同往日”,他遭遇着本该由林落本人忍受的“痛经”,两个人不说闺中密友,好歹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虽然阎陆本人并不怎么情愿,但是就这关系也不容阎陆拉开距离,他皱着眉,顺手翻开了一页。
画得很杂,一页纸里画了好多东西,先是中性笔画了边,然后用水彩填了颜色,看起来随意极了的线条,凑在一起却特别传神地把那样东西画出来了。就这一页纸上的左上角是一只灰溜溜的鸟,侧着头机警地看着什么东西,尖尖的嘴微微勾着,旁边画了个箭头,写着批注“原鸽30CM”;右上角也是一些鸟,阎陆扫了一眼,13CM的黑顶山雀,白黄色的肚子圆滚滚的,两只脚踩在树枝上,样子很闲适,还有家麻雀啊、灰斑鸠之类的鸟,每一只鸟都仔细标了大小和颜色。
阎陆翻着翻着得了趣,他一出生就在城市,长大的环境也没给过他机会去亲近大自然,平时路上看着飞过几只鸟,只知道颜色是灰色黑色的,哪知道具体的品类名称。他又往后翻了几页,画的东西改成了花,她应该很喜欢金黄色,因为画的花大多都是金黄色的,细细花蕊的镉黄色金丝桃。大概是嫌自己颜色调得不够亮,旁边还拿箭头标注了一句“镉黄色金丝桃”。还有圆滚花蕊圆花瓣的沼泽毛茛,为了和金丝桃分开,她拿箭头标了一句“明黄色沼泽毛茛”……阎陆翻着翻着都迷惑了,杏城有这么多花吗?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发现。
阎陆又翻了一页,这一页倒没画花花草草了,阎陆不自觉嘴角带了笑,这一页画的是他。
《粉岛》里叶门的扮相,额角顶着一道因为缝合技术不好而留下的不规则的疤,一双眼睛恶狠狠的,像是考试的时候他正对着的那个人在娴熟地作弊却没有分给他答案。
当时拍这部戏还挺好玩的,这是他出道以来拍的第一部电影,去试镜的时候,导演杜钰懒洋洋地把整个身子靠在椅子里,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手里还捧着一个陶瓷杯,里面腾腾冒着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什么中老年友好交流协会。阎陆压下心底的怪异,对着人说自己是来试镜的,旁边有人说见着杜钰大导演也不知道问好鞠躬,他瞪了说话那人一眼。杜钰倒笑呵呵的没说什么,把本子递给他,说那你演这一段。
故事里的叶门刚刚路过一场群架现场,目不斜视地走进一家音像店,老板是个特别有个性的男人,一头比女人还长的头发,懒洋洋地叼着烟戴着耳机,见有人进了店,他比叶门还惊奇。叶门在音像店里转了一圈,最后百无聊赖地凑到那个奇怪的男人面前,问你在听什么?那个男人手指了一下一张黑白墙封面的碟,叶门顺着看过去,黑白墙上面用猩红色的字体随意写着“PinkFloydTheWall(平克·弗洛伊德的墙)”。
“这什么意思?”叶门不耐烦地“啧”一声。
“让你不要整天打架,好好读书,现在连这么简单的单词都不认识。”音像店老板吐了一口烟,白雾缭绕直直冲着叶门过来。
叶门听了这话,什么也没说,只是迅速狠狠揪住了老板的衣领,另一只手把人嘴里叼着的烟揪下来,直接碾碎在柜台上,然后吹一口气把碎烟草吹散。留下这一个乱摊子,叶门手插着兜慢悠悠地走出音像店了。
杜钰让他演的这一段台词总共只有三个字,更多的是动作和神态,这种试戏最难,摆明了杜钰是在为难阎陆了。
杜钰让助理给阎陆搭台词,助理转头看了杜钰一眼。杜钰点点头,助理明白了意思,搭台词的时候故意没顺着语境说话,而是操着一口陕北方言,让人觉得他下一句就能唱出一首《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现场好几个工作人员听见都乐了。
阎陆却丝毫不受影响,完全沉浸在故事里,助理说完了台词,他不仅没笑场,而且还超常发挥了。他在剧本的基础上加了一抹笑,嘴角勾了一下,然后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老板的衣领,扯下烟,直接用手捏灭,最后随意将烟碾在柜台上,扔下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后,他手插着兜走人了。
这一段试戏完毕,杜钰的表情完全变了。他眯了眯眼,坐正身子,把手里捧着的杯子放下,手托着下巴,问阎陆:“你今年多少岁?”
“十七岁。”
“怎么没读书?”
阎陆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静静看着杜钰,黑沉沉的眼睛像一潭深水,看不见任何情绪。
才十七岁的人,怎么可以掩藏情绪到这个程度?杜钰挑挑眉,对阎陆的兴趣越加深,他放松身子往后倒在椅子上,扬扬下巴:“回去准备一下,这个角色是你的了。”
话音一落,阎陆还没说什么,一起坐在桌子后看演员的制片人一行人倒炸开了锅。
“他还只是个新人!你对他了解什么……”
类似这样的话,阎陆听见了当没听见,冲杜钰点点头,然后准备走人。
杜钰抬手制止了旁边人的话,对背对着他已经走到门口的阎陆说:“叶门应该是更瘦更尖锐的形象,先减二十斤看看效果,能不能做到?”
阎陆回过头,应了声:“行。”
后来阎陆减了二十三斤,再站到杜钰面前。杜钰手摸着下巴看半天,又说太瘦了,问阎陆要了只瘦十斤时候的照片。阎陆没有,幸好齐鸣那天去给阎陆送饭拍了一张侧影,发给杜钰一看,杜钰说这样不错。于是阎陆又紧急在一周里面吃胖十斤。
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但现在阎陆回忆过去,发现一切都罩上了白茫茫的雾气,记不清了,反正最后还是达到了杜钰的要求,跟杜钰一起拍完了《粉岛》。他也因为“叶门”的角色,而获得了最佳男主角。也是因为“叶门”这个角色,他从一个只唱了一首电影片尾曲的新人,变成一个小有名气的影帝,被更多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这个林落也是因为叶门知道他的吗?
趴在床上翻林落速写本的阎陆思考着。没多纠结答案,阎陆又往后翻了几页,又是一些花花鸟鸟,隔几页又是画的他,不再是电影扮相,而是他接受采访时的样子,再往后翻大多都是他了,有些是机场照,有些是戏里的扮相……
阎陆顺着林落的速写本一页一页翻过去,看见自己这么多年的轨迹,无意识地好像又走了一遭自己的人生。
可能是转移了注意力的缘故,阎陆后来甚至不再顾得上自己的肚子痛,迷迷糊糊地就又睡了过去。
晚上林落又打来电话,她现在在温市,这几天打电话就是商量两人什么时候集合,在哪儿集合,以及阎陆肯定是要去自己身体也就是林落身边了。但林落本人的学业也是个问题,要办休学手续,阎陆本来打算今天去,但中途杀出个“生理期”,他被迫在床上躺了一天。这就算了,他难得刷一回微博,热门话题赫然就显示着他自己的名字,“阎陆择偶标准”。
阎陆点进去一看,都气乐了,这个人真的是一点也没客气啊。她怎么不在最后加一句最好名字就叫“林落”呢?
林落打来电话时,阎陆正正好好刚看完微博,好整以暇地看电话那头的人要怎么解释自己的“无中生有”。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林落的脸皮,那个人居然好意思装不知道。
阎陆哼笑一声,也不拆穿林落的谎言,慢条斯理地扔出一句深水炸弹:“林落,你怎么还痛经啊?”
……
你怎么还痛经啊?
林落抽抽嘴角,但她也不是个吃素的,蒙过之后,立马心理素质极佳地回了一句:“不知道啊,要不我帮你问问?”
“那我等你告诉我答案。”阎陆说完就挂了电话。
还没数到十,手机就响了,阎陆接起电话,林落在那边一本正经地科普:“我问了,你的痛经应该是属于原发性痛经,就是说你身体各个机能是正常的,就是单纯的痛,这个痛是因为子宫的收缩造成的—”
“可以了。”阎陆打断林落的话,耳尖莫名其妙染上了绯色。
相比阎陆,那边的林落倒是大大方方(厚颜无耻)的。只是吓坏了助理小锅,他去便利店买咖啡回来,正要上车,就听见一向冷淡不近人情的阎陆哥,在那儿举着电话跟人说“痛经”这种神仙话题。再一联想上午的采访,小锅不由自主地想,阎陆哥该不会是真的有情况了吧?他抖了抖,不敢想象阎陆谈恋爱是什么样子,更不敢想象是什么人物能跟阎陆谈恋爱。
半夜,小锅翻来覆去始终觉得这个情况有点复杂,他忧心忡忡地发信息问林落:“阎陆哥,你谈恋爱了吗?”
那边没回。
小锅又发:“你要是谈恋爱了,可一定要跟齐鸣哥说啊,不要到时候给人整个措手不及。我觉得齐鸣哥也挺不容易,虽然斗地主老是炸我,平时也蔫坏蔫坏的,但他对你是真的上心。我以前跟过好几个明星,我觉得就数齐鸣哥这个经纪人是真的在尊重艺人的想法。总之,说了很多,就是想说,你要是有什么新情况一定要跟齐鸣说,我们好准备一下。”
“对了,忘了祝福你,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让我们看看嫂子哦!”
林落那会儿早就睡了,第二天醒来,看见微信这一长串,没绷住乐了。
趁工作间隙,林落伸手挂住小锅,凑在他身边悄咪咪地要开口说话,一脸要分享秘密的表情。小锅正襟危坐,如临大敌,严肃地看着她:“阎陆哥,你说,我挺得住。”
林落点点头,皱着眉,一脸为难地开口:“其实—”
然后顿了很久。
小锅心里仿佛九级大风吹动树林,他坚定地握住林落的手:“阎陆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儿。”
“好吧。”林落好像下定了决心,“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人,之前没提过是以为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了,没想到啊,有生之年,我们居然再次见面了。”
“是谁?”小锅咽了下口水。
“就是那天在杏城,我不是撞了一个女生嘛,那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小锅瞪大了眼睛:“居然是她!”
“是的。”林落沉痛地点点头,“但是这事儿我还没跟齐鸣说,我现在迫不及待满心只想着能再跟她见面,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那天她晕过去是我把她带回学校的!”小锅拍拍胸脯,“那地儿我熟,我帮你去把她带过来!”
林落摇摇头:“不行,这不跟土匪头子强抢民女似的吗?再说了,就这么没有理由地带一个女孩儿在身边,也不大对啊。”
“也是。”小锅陷入思考,“哎!阎陆哥,你就给她安个名称,说是你助理啥的,那样不就没事儿了吗?”
林落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哦!小锅你真是太聪明了,那你马上收拾收拾就去杏城接她吧。她叫林落,在矛迩美院美术系7班,这是她电话号码,你去了联系她就成。到时候她来我这边就是我的助理了,当然,一点也不会威胁你的位置,还要你多多照顾呢。”
“放心!”小锅很仗义,一口应允,“我还要谢谢阎陆哥的信任呢,愿意把这么大的秘密分享给我。到时候她来了,我还能真把她当作助理吗?那可是我未来的嫂子啊……那阎陆哥,这事儿要跟齐鸣哥说吗?”
“不了。”林落想了想,“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我还没追上她呢,等她答应了再跟齐鸣哥汇报吧。你帮我保密哦。”
“妥!”小锅说,“到时候她来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比如看门啊啥的,直接说就好。”
面对小锅促狭的神情,林落笑得很心虚:“哈哈,谢谢哈……”
“小事儿,小事儿!”
说完,小锅就乐呵呵地走了。林落看他头发梢儿都带着骄傲劲儿,估计真以为是阎陆对他敞开心扉了。
林落暗自吐吐舌头,觉得就这么把单纯的小锅蒙过去有点愧疚,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阎陆终于要和她会合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也能方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