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0-11-11 10:06
“外卖到了!”
“来了来了。”乐雨跑上前拿外卖,刚拿到手,后脑勺就被拍了一下。宋哥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点外卖了?被人发现怎么办?”
乐雨上了车,觉得很委屈:“宋哥,咱们都在这里蹲点一天一夜了。别说周南明了,就连叶晚也没出来过。我饿!”
宋哥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说:“我们做狗仔的,为了获得一手消息,可以几个晚上不眠不休!”他打开饭盒,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咽了咽口水,“根据可靠消息,周南明昨晚进了叶晚家,我就不信他不出来。”
宋哥一副为事业献身的模样,让小狗仔乐雨极其痛苦。乐雨小声嘀咕:“歌手叶晚和她的老板周南明的绯闻传了不是一两天了,他们没否认过。我们干吗一定要拿证据……”
乐雨还没说完,宋哥就一个巴掌扇过来:“别说话,给我好好蹲着!我先吃饭。”
乐雨:“……”
不高兴归不高兴,蹲点还是得蹲。乐雨在心里吐槽,这个叶晚真是的,没有通告,居然连门都不出吗?
乐雨拿起望远镜,习惯性地往街对面的小区门口看去,一个人影瞬间就落入他的视线中。乐雨大喜,一边看一边喊着宋哥:“宋哥宋哥,叶晚出来了!”
“我的天!”宋哥忙把饭盒一扔,把望远镜抢过来,一看——叶晚穿着白色羽绒服,裹着条厚围巾,墨镜、口罩一个没落,亏得他跟叶晚的时间长,不然也认不出她。
望远镜里的叶晚踢着石子朝门口走来,似乎心情不佳。宋哥“咦”了一声:“周南明怎么没一起下来?”
乐雨问:“那怎么办?我们跟不跟?”
宋哥在心里嘀咕:周南明不下来,单跟叶晚没什么价值。但是,叶晚单独外出,指不定有新闻。宋哥拍了拍乐雨的肩膀:“我在这里盯着,你跟着叶晚,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乐雨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虽说他从业的时间不长,但他是知道叶晚的。叶晚八岁出道,跟记者打交道多年,反跟踪能力非比寻常。就他这点儿道行,哪里跟得住叶晚?
“能跟得住就跟,跟丢了也没事。”宋哥这么安慰乐雨,又一本正经地说,“反正如果是我,肯定会跟丢。”
乐雨吐血。
宋哥和乐雨没有看错,叶晚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何止不好,简直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如果一个人正睡得香,突然被一个电话吵醒,而且要求去干跑腿的活,心情能好起来吗?
偏偏她不能拒绝!
因为给她打电话的是她的老板。
“我在席殊给你定了一套衣服,自己去拿,下午五点我去接你。”周南明的声音慵懒,他跟没睡醒似的,顿了一下,补充道,“不准不去。”
叶晚心想:凭什么让我去!
叶晚拿地上的石子出气。她拿出手机,略过大号数不清的消息,切换到小号,发微博:我恨老板。
半分钟后,周南明的小号评论:……
叶晚仿佛能看到手机那头周南明抽动的嘴角,不由得心情大好。
席殊是一家高端定制服装店,开在一条街的街尾,离她家不远。由于身份特殊,她习惯性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唯恐被人认出来。
叶晚踢着小石子顺着街道走。席殊的店面很大,橱窗里立着新季的衣服,她顿时走不动了,停下来看衣服。忽然,她眉头一皱,透过橱窗,看见有个人正在不远处的墙角看着她。
狗仔?
她都穿成这样了,还能被人认出来?
叶晚心生佩服,又觉得狗仔来得巧,因为她正没有出气的地方。她看时间还早,起了玩心。这里巷子多,她敢保证,能把这个狗仔绕得两小时都出不来。
叶晚在原地打了个转,顺着街道继续往前走。
乐雨躲在角落里,“咦”了一声,给宋哥发消息:叶晚还在走,很神秘的样子。
宋哥回复:继续跟。
乐雨:叶晚进巷子了!
许是觉得那边有戏,宋哥打电话让乐雨汇报。乐雨一条条消息报出来:“叶晚在打电话。”
“巷子越走越偏了。”
“在……我的天!”乐雨的话说到一半,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电话那头的宋哥忙问怎么了,乐雨喊道:“抢劫!抢劫的!叶晚碰到抢劫的了!大新闻!”
乐雨说完也不理宋哥,直接追了过去。他哪里想得到叶晚那么能跑,追着抢劫的人,边跑边喊:“给我站住!”
不一会儿,叶晚就消失在乐雨的视线中,留他一个人在萧瑟的风中奔跑。
此时,消失在乐雨视线中的叶晚并没有跑太远。在下个巷口,她就抓住了抢劫的人,并且用包给了他“致命一击”。
随着一声闷哼,抢劫的人捂着鼻梁,疼得眉头皱了起来。
叶晚没时间看他的伤,开始搜他的身,一边搜一边说:“我的手机呢?啊,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地抢手机,你想钱想疯了吧?”
抢劫的人穿着运动服,很好搜。
别说,抢劫的人身材还不错。叶晚走神了一秒钟。
就在她走神的一瞬间,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她抬起头,撞上了一双淡漠的眼睛,淡漠却不冰冷,像晚冬的阳光,不够炙热,却足够让人觉得温暖。
叶晚这次是彻底失神了。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抢劫”的男人正蹙着眉头看她,目光又落在她的手腕上。他的睫毛柔软,轻轻地垂下,似乎不是落在空气里,而是落在她的手心上,感觉痒痒的。
他的掌心炙热,叶晚的脸变得通红。叶晚忙把手从男人手中抽出来,抽出后才想起被抢的手机。
他居然给她使美男计?!
叶晚生气了。四下无人,她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挡在他的面前,撸起袖子:“好啊你,还藏东西是不是?”
“你看看你,穿的衣服也挺好,为什么要出来抢东西?”
“现在交出东西,我可以饶了你,不报警。”
沈渡听着身边的女生不停地叽叽喳喳,觉得鼻梁上的伤更疼了。
抢劫?
沈渡直起身来,隔着不远的距离打量着身边的女生。她个子不是很高,皮肤很白,穿着普通的羽绒服,哪怕是如此普通的打扮,眉眼却出奇干净好看。
她这副样子有什么好抢劫的?
劫色吗?
沈渡有些哭笑不得。今天休假,他本来打算去警局找好友张与川一起喝酒,正在巷子里走着,一个包就飞了过来。来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下手极狠极快,让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打人的姑娘倒是一点儿歉意也没有,在他面前不停地叽叽喳喳。他捏着鼻梁,防止血流下来,尽可能屏蔽她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闭了闭眼,慢条斯理地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手机。
叶晚看着他按下一个个数字键,电话接通后,他开口:“喂,警察吗?”
叶晚:“……”
02
张与川到现场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捂着鼻梁的沈渡。沈渡从来如此,表情淡漠,不苟言笑。但眼下他捂着鼻梁,张与川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沈渡用眼神警告张与川,不准他笑出来。他连忙憋住笑,清了清嗓子,问:“谁打的?”
沈渡还没指认,叶晚就跳了出来:“我!”
张与川这才发现沈渡身后还有个人,看到身材娇小的叶晚,眼睛顿时睁大了,又看了看沈渡鼻梁上的伤,问叶晚:“真是你打的?”
不知道为什么,叶晚有点儿心虚,说:“他先抢我东西的!”
“抢你东西?”张与川觉得这事儿太好笑了,又去看沈渡的脸色。张与川和沈渡认识多年,哪里见过沈渡这副吃瘪的样子,真想拿台相机拍下来,把照片摆在家里,好好笑个十年。
张与川好不容易忍住拍照的冲动,正想细问一下叶晚,就听沈渡冷冷地说:“先回警局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再做笔录。”
沈渡的语气让人无法反驳。张与川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仔细地看了看叶晚,迟疑道:“你是那个……唱歌的叶晚吧?”
叶晚飞快地否认:“不是!”
明显就是!张与川在心里吐槽。
到了警局,避免被人认出来,叶晚主动要求进办公室做笔录。几个警察瞥见她跟着张与川走进去,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是叶晚吧?”
“绝对是,我弟弟是她的忠实粉丝,海报就挂在我家墙上。”
“她怎么来这里了?”
众人讨论了半天,都没讨论出个结果,见沈渡坐在张与川的座位旁,喊了一声:“沈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渡常来警局,所以跟这里的人很熟。他正在给自己消毒,听到问话,没有回头,淡淡地说:“自己去听一听。”
众人忙竖起耳朵,尽可能地贴近办公室,恰好听见叶晚说:“……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警官,让他把手机还给我,我就可以走了吗?”
叶晚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看着手表:“我真的很赶时间,如果没有按时到,我可能会死得很惨。”
她故意加重了“惨”字的发音,试图换来张与川的一点同情。
张与川盖上笔帽,说:“叶小姐,今天晚上,您不能离开警局。根据受害人所说,您打了他,现在他并不打算和解。”
“和解?”叶晚瞪大眼睛,“是他抢我的手机在先,我追过去,为了把我的手机夺回来才动的手,是正当防卫!”
说完,叶晚又往前探了探,眼里闪过一丝紧张,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张警官,他没事吧?我下手没那么重啊!”
张与川看出叶晚的惊慌,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一想到沈渡还在外面,他又叹了口气。不管他怎么问,叶晚都说是因为被抢了手机所以才动手的。他越审越觉得好笑,又见叶晚眼珠子直转,不由得想吓吓她:“他的鼻梁都快塌了,你说呢?”
叶晚讪讪地重新坐了回去。
她掏出包里的备用手机给周南明发消息:我今天去不了了!帮我顶一下吧,新唱片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不到半分钟,周南明回消息:你疯了吧?今天就靠你撑场了,你居然说不来了!忙什么呢?
叶晚:进局子了。
周南明:啥?
叶晚:打架。
周南明:你……你有点儿作为公众人物的觉悟吗?如果这被报道出去,自己收场。
虽然老板的话说得狠,但是叶晚不信他会不管。她咋舌,把手机扔到包里,故作严肃道:“警官,我要求见抢劫的人。”
张与川不由得给了她一个白眼:“都说了,他不是抢劫的人!”见叶晚还是一脸不信,他打开记录本,对着空白的本子念道,“沈渡,男,二十七岁,医学院麻醉系副教授,A市第一人民医院麻醉科主治医生。你觉得,你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抢的吗?”
“啊?”叶晚眨眨眼,咽了咽口水,“……大学教授?”
“对。”
“麻醉医生?”
“嗯。”
好吧。对话进行到这一步,叶晚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当时情况太过混乱,而沈教授和抢劫的人穿的衣服那么像,她认错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这下完了。
如果今晚的事情被媒体报道出去,再添油加醋,上个头条,娱乐圈年度第一能打歌手的头衔肯定就落在她的头上了。
这里的“能打”,是真的能打。
张与川看着叶晚的脸色一点点变了,最后变得苍白,有些于心不忍,把本子合起来,说:“你好好跟他道歉,他应该会原谅你的。”
“应该?”
张与川沉吟。凭着他多年来对沈渡的了解,说“应该”都是委婉的,应该是“完全不可能”。
沈渡记仇,超级记仇。
做完笔录,叶晚走出办公室,听到外面忙里偷闲的人正在八卦她。
“哎,真的是叶晚。”
“她打的?下手好重,沈医生那张脸打坏了怎么办哦?”
“就是,发条微博谴责她,说不定还能上热搜。”
走在叶晚身后的张与川听不下去了,敲了敲门。虽然张与川知道同事是在开玩笑,没有一个人拿手机,八卦完后又埋头工作去了,但是这样的话被叶晚听去了不好。
即使张与川制止了,叶晚也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抬起头,被她误伤的那个人正坐在靠窗的办公桌旁,从她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那人大致的轮廓和动作。他正在贴创可贴,动作幅度很小,慢吞吞地把创可贴贴在鼻梁上。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的手微微一顿,但他还是贴好后才回过头。
叶晚本来垮下的脸顿时正了正,心想:输人不输阵,绝对不能让他太得理不饶人。她目光灼灼,撞进他的目光中。
他长得……挺好看的。
叶晚有片刻失神。
她久在娱乐圈,好看的人见得多了,以至于看人都有些挑剔。眼前这人,却是另一种好看。他坐在那里,轻轻一瞥,清清淡淡的,模样非常好看。他站起来时,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连带着她想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
“我今天要先走了。”沈渡把搭在椅子上的大衣拿起来,“医院那边有点儿事,我要去处理一下。”
张与川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沈渡是在跟他说话。他看了看手表,吐槽:“沈大医生,你这是第几次放我鸽子了?说好的好好休息一下呢?”
沈渡说:“下次请你吃饭。”说着,他朝外面走去,“今天的事,谢了。”
他的身影转眼消失在门口。
喂喂喂!不对吧?
叶晚完全愣在了原地。他是看不见她吗?为了验证她没有隐身,她转过身问张与川:“你看得见我吧?”
张与川点点头,再去看叶晚气得通红的脸,觉得沈渡对叶晚的无视肯定深深刺痛了她。这不奇怪,叶晚太火了,哪怕张与川从不追星,还是知道一些她的事。
叶晚年少成名,性子是出了名的野。这里的野,是指她仗着歌唱得好,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各个领域都有涉猎。有人劝她定定性子,专攻某一领域才会有好成绩。她偏不,我行我素。也就是这性子,吸引了不少人。
叶晚一直被人捧着,冷不丁出现一个直接无视她的人,可想而知,她的心里肯定不舒服。
但张与川了解沈渡,沈渡对不喜欢的事情向来漠视,怼起人来能让人吐血,如果沈渡跟叶晚撞上……
张与川的头立刻就疼了,急忙当和事佬:“叶小姐,看来沈先生不打算追究了。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了,不如您去参加聚会……叶小姐!”
张与川的话还没有说完,叶晚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留给他的,只有那扇因为叶晚力气过大还在前后晃荡的门。
张与川在警局向来有威信,被人这么当面摔门还是头一次,大家抬起头看他。他面子挂不住了,清了清嗓子:“这门……该换了。”
众人绝倒。
03
沈渡一边等出租车一边接电话。前段时间,医院来了个病人,他对那个病例很感兴趣,便一直跟进。好不容易得了空,医院突然来了个电话,说病人病情恶化,要立刻动手术。
“先让盛医生接着。”沈渡看了看手表,“我五点半到,没问题吧?”
手机那头的人轻呵了一声:“这话你问我?”
沈渡笑了,那头是他的搭档兼好友叶清白,外科医生,对方素来狂傲,但专业能力过硬,有傲的本事。沈渡就是随口问一句,自然知道叶清白绝对没问题。沈渡“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这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冬天天黑得早,车辆川流不息,车灯在马路上闪烁。沈渡看了看手表,他的作息很规律,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情,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误。
除了休息。
沈渡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沈先生!”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沈渡抬起头。这声音很有特色,清亮,却又掺杂了柔和,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
譬如下午在巷子里时,他也听过这种声音:“我的手机呢?”
沈渡有点头疼,转过身,果然,来人是那个把他误认为是抢劫的人的女孩。看她这么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他有点费解。今天有事,他都不跟她计较了,她跑过来做什么?
看见她,他鼻梁上的伤口疼了一下。
沈渡看着她跑过来,停在他的面前,手压在膝盖上喘气。她个子小,只到他的胸口,压在膝盖上的手修长白皙,小脸上泛着红,刘海浸着细汗,一边喘气一边说:“沈……沈先生,你……你走得太快了!”
真是太快了!
不过比他晚出来一分钟,他就走那么远了,她追得好辛苦。她在心里埋怨,完全没注意两人腿的长度相差太大。
她说完这句话,沈渡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套近乎套了个空,觉得没面子。但是想想,今天确实是她错了,先认个错再说吧。
叶晚赔着笑脸:“沈先生,听说您是教授,年纪轻轻的,真厉害。”她双手合十,一副可怜的样子,“今天是我不对,您想要赔偿,可以随时联系我。让我赔偿你吧,不然我内心不安。”
说完,她就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想要塞到沈渡的手里。沈渡却往后一退,沉静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戒备。
这人是哑巴吗?
叶晚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
她不由分说地把名片往他的口袋里一塞,仰起头看他:“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叶晚是真的纳闷,难道这人从来没有听过歌吗,还是从来没有逛过街?
她的老板跟她说过,她的歌传唱度极高,在大街小巷出现的频率最高,尤其是理发店,没日没夜地放她的歌。她当时好奇,偷偷乔装打扮,跑到楼下的理发店,听完了她的最新歌曲。
所以,当沈渡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的时候,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她掀开刘海,说:“我,叶晚!”
沈渡的神情终于发生了一点变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谢天谢地,他不是个哑巴。
叶晚松了口气,但是沈渡的下一句话差点让她气晕过去。他淡淡地说:“我是听你的歌长大的。”
叶晚:“……”
沈渡说完,正好有辆车停在他的面前。他打开车门,叶晚还停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就在她以为他要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时,他突然回过头,说:“叶晚是吧,你追过来是想跟我道歉吗?”
“那我告诉你,这种道歉方式我不接受。”
“回去好好琢磨一下,给你推荐一本书——《道歉的力量》。”
他轻飘飘地丢下这几句话,便把车门一关,扬长而去,模样十分潇洒。
叶晚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怔在原地半天。半晌后,她拿出手机:“喂,老板,是我。”
“打架?是我单方面地打人好吗?!已经解决了,帮我查个人。”
“不是要追着人打。我是要去道歉,负荆请罪,赔礼道歉,磕头认错,看那位沈大教授会不会原谅我。”
叶晚在原地跺了跺脚,又不能追过去,一口气堵在胸口,脸憋得通红。她从原路返回警局,正想挂电话,又说:“对了,帮我借本书。”
电话那头的周南明拿着酒杯穿过人群,不时跟认识的人点头微笑。他走到阳台上,关上门,靠着护栏,护栏有点凉,让他清醒了不少:“《道歉的力量》,这是什么书?”
“那人是谁啊,非得追过去跟人道歉?”他微叹,“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周南明是叶晚的现任老板,说是老板,其实更像经纪人,两人的绯闻在娱乐圈满天飞。
作为老板的周南明在圈内的知名度颇高。据说,他十七八岁便独自出国,在国外摸爬滚打数十年,不知怎么的,一夜收了心,回国开了一家唱片公司。公司只捧叶晚,所有的资源用在她的身上。
那些专门黑叶晚的人在天涯开了帖,帖名叫“扒一扒知名歌手叶某和老板不得不说的故事”,跟帖数万条。具体是说周南明早在国外娶妻生子,叶晚是在他国内包养的情人,等到他玩厌了,叶晚肯定会被抛弃的。
此帖全用化名,让人想告都没处去告。
周南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没事还会去看看更新的帖子。叶晚打开他的车门时,他正在翻帖子。叶晚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看见我被黑,您作为老板就是看帖?”
周南明见她来了,把手机收起来,看她神态疲惫,心不由得一疼,帮她把安全带系上后,才接她的话:“你的粉丝那么多,都骂不过这些人,我哪里能行?”
叶晚说:“您骂我的时候可一点儿也没留情。”
周南明揶揄她:“还记着呢。”
两人第一次见面,叶晚正处于瓶颈期。那时,她几乎不出门,每天把留声机打开,在家里醉生梦死。周南明从天而降,把他从法国带回来的红酒倒在她的留声机上,一滴也没浪费。
叶晚想起留声机,笑道:“可不是。”
她靠在车窗上。周南明扔过来一本书,是她指名要的《道歉的力量》。她翻了翻,“啧”了一声:“道歉的力量我没有,打人的力量倒是有。”
周南明轻笑一声,今天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叶晚能道歉,也不用他忙着做公关。他发动引擎:“回家?”
叶晚点点头。
车子缓慢地开着,叶晚家离警局有点儿远,她有些昏昏欲睡,头在车窗上磕来磕去,最后疼得清醒过来,车子正好路过一家医院。
“A市第一人民医院?”叶晚喃喃道,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她坐起身,喊道,“停车!”
周南明对她几乎有求必应,听到她说话,想都没想就把车子往旁边一开,踩了刹车,车停稳了才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叶晚摇了摇头。
车子停在离护栏很近的地方,靠里边有一个凉亭,一旁的路灯正亮着,不时有散步的病人路过凉亭。除了她,没人注意到有一个人坐在凉亭向着外面的台阶上。
他穿着白大褂,手上拿着一根烟,烟头闪烁着星芒,映出他的脸。
是沈渡。
叶晚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眉眼清明冷然,带着久经生死的那种淡漠,但是他指间的烟和鼻梁上贴的创可贴让他添了一些烟火气息,让他看起来没那么遥不可及。
她这么看他,觉得他似乎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总让人讨厌不起来。况且,他真的受了伤。叶晚在心里埋怨自己下手太狠了。
周南明终于不耐烦了,说:“到底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周南明看不到她在看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大好,说:“没什么,走吧走吧。”
周南明狐疑:“真的?”
“是啊。”叶晚笑眯眯地抱着书,“早点回家,早点看书嘛。”
04
叶晚说看就看。她通宵看完了书,感慨完人生好艰难,顶着黑眼圈正想睡个回笼觉,许音袂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叶晚随手接起:“许大词作,有何贵干?”
“叶大歌手,忙什么呢?还不下楼?”
“我今天没通告,打算连卧室的门都不出了。”叶晚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她只要不工作,就喜欢窝在家里睡觉,不睡个天昏地暗,绝不出门。她打了个哈欠:“别想拉我出门,挂了!”
“等等!”许音袂怕叶晚真挂电话,也不急着卖关子了,“你不是要找那个沈渡吗?”
对于找那位沈大教授,叶晚另有想法,她没把希望寄托在周南明身上,昨晚回家后就给许音袂打了个电话。许音袂在圈内吃得开,有人脉,打听个人,易如反掌。
一听许音袂这么说,叶晚就知道有戏,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怎么样?”
许音袂道:“当然是找着了,就在咱市里的医学院,听说今天他有课。医学院教授,叶晚,你这眼光不错嘛。”
叶晚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准传绯闻,我只是去道歉,道歉。”
顺便撩一撩教授小哥哥……而已。
半小时后。
A市医学院,第二教学楼,三楼。
叶晚戴着鸭舌帽、口罩,抱着《道歉的力量》在学生中穿梭。她故意打扮成学生的样子,粉色的大衣配白色围巾,许音袂看着她发过来的照片久久无语,最后说:“叶晚,你多久没上过学了?他们比你时尚多了!”
叶晚本来还不以为意,但来到学校之后,深深地检讨了一番,想了一下,又安慰自己:“没事,全靠脸撑着!”
叶晚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后,上课铃声就响了。这节课上的是“麻醉药理”,她对这门课讲的是什么百思不得其解。她正想着,沈渡已经伴着铃声走了进来。她分明看到在场其他女生的眼睛亮了起来,还伴随着窃窃私语。
“沈教授真是一如既往的帅气。”
“教科书般的男神啊。”
“听说咱们系花上手追了,不过没成功。”
叶晚翻了个白眼,系花都没成功?沈渡的眼光真高。她抬头去看讲台上的沈渡,他穿着黑色羽绒服,衬得脸越发白净。他随意地把专业书放在讲桌上,轻轻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的人,对不时拿出手机拍照的学生视若无睹。
“上节课我们讲了丙泊酚,这节课我们来说一下依托咪酯。”沈渡翻开书,在黑板上写下“依托咪酯”四个字。
很好,这名字取的,叶晚一个字都看不懂。
“沈老师。”一个女生突然举手。见沈渡颔首后,女生站了起来,说:“这节课还没点名。”
听完这话,叶晚差点从座位上掉下去。
叶晚心想:这都是些什么学生?我知道你们是学霸,但是哪有求点名的?万一有人逃课被抓到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叶晚义愤填膺地替逃课的同学用眼神谴责那个女生,她上大学时就经常逃课,挂了好几门课,差点毕不了业。
她想找一些想法相同的同学,却发现大家都敬佩地看着站着的那个女生。
然后她听到后面有个男生低声说道:“为了让沈老师喊一下她们的名字,她们也是够拼的。还好我没逃课。”
叶晚:“……”
站在讲台上的沈渡开始点名,一边喊名字一边在纸上打钩。他的声音平静,仿佛自溪涧吹来的清风,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却让人舒服。叶晚低着头,听着此起彼伏的喊到声,像听催眠曲一样,困意袭来,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说:“第五排最左边的同学,我好像没有点到你的名字。”
第五排,最左边。
是叶晚。
叶晚猛地清醒过来,感觉有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像针一般刺得后背发疼。沈渡依然不紧不慢地看着她,看着她慢慢地抬起头。
她戴着口罩,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有点低,只露出两只眼睛。久在手术室,手术室里的人全戴着帽子、口罩,所以时间一长,沈渡仅凭眼睛就能认出谁是谁。现下在教室里看到她,他有点哭笑不得。
她这是来干什么?
他总不会相信她是突然对麻醉感兴趣了。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连他在哪里教书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看来她的情报很准嘛。他朝叶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她一惊。
不是吧?他认出她了?
叶晚被他这么盯着,硬着头皮站起来,掐着嗓子回答:“我……我是隔壁法医系的,来旁听。”
一旁的学生恍然大悟。沈渡教的是麻醉系的专业课,不能选修,倒是有不少别的系的学生慕名来听课,并不稀奇。
沈渡“哦”了一声,说:“来旁听的,坐在那里能听见吗?坐前面来听。”说着,他拍了拍讲台旁边的位置,那里本来是给老师放东西的,一般没有人坐。
众人不禁感慨,多么好的老师啊,对外系的学生那么照顾,就怕人家听不到。只是……那个外系的学生怎么无动于衷?
面对众人投来的羡慕、疑惑、嫉妒的目光,叶晚差点哭出来。谁要坐到第一排去拉仇恨啊?那个沈渡,就是故意的!
叶晚用平生最慢的速度走上前,把书往桌上一扔,哀怨地看了沈渡一眼,坐了下来。
沈渡嘴角弯了弯,愉悦地接受了她的哀怨。
他感觉鼻梁上的伤好像开始愈合了。
“好,今天来说依托咪酯。把英文版的书拿出来。”沈渡手上夹着粉笔,叶晚疑惑地看向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本书就朝她扔了过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沈渡的教科书,英文版的,除了名字,什么都看不懂。
在学生拿书的空当,沈渡走到叶晚的面前,翻了翻她带来的书,眉梢一扬:“真的买了?”
叶晚咬牙切齿地道:“看完了。”
“这就是——”他扫视了一圈班里的学生,然后开口,“你的道歉方式?”
“沈老师还满意吗?”
沈渡停顿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不满意。”
说完,他不再理她,开始上课。他全程用英文讲课,她完全听不懂,晕头转向,睡过去好几次。中途休息时,许音袂给她发来短信问事情的进展。
叶晚有气无力地回复:什么怎么样?虽然见到人了,但我宁愿没见到。
许音袂:怎么了?是医学院的小哥哥太凶残了?
叶晚:不,是学霸太凶残。
05
“好,这节课就上到这里。”沈渡擦掉黑板上的最后一个字,伴随着铃声说,“下课。”
下课后,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去,也有不少学生留下来问沈渡问题,沈渡耐心地一一解答。但是被问到联系方式时,沈渡却礼貌地拒绝了。
女生们纷纷哀叹,沈渡笑了笑。等学生们都散了,他的目光才落在叶晚身上。
她睡着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刚响,他说完上课,她就闭上了眼睛,一直睡到了现在。
现在的歌手都这么闲吗?
课间休息时,他抽空上网搜索了一下她的信息。相关消息数不胜数,百度百科上的照片似乎是前段时间拍的。照片上的她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毛衣不厚,勾勒出女孩曼妙的身子,短发未过下巴,微微卷着,皮肤白皙,偏着头笑着,色调明媚,笑容慵懒,和昨天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形象判若两人。
沈渡还要留下来上下个班的课,并没有着急回办公室。他看着叶晚,她睡得坦然,长长的睫毛搭在口罩的边缘,呼出的热气漾在脸上,小脸红彤彤的。他想了想,伸出手帮她把口罩往下拉了拉,她的睫毛动了动。
沈渡微怔,手停在半空中——
她的唇微张,暖暖的气息绕着他的手指,睫毛扇了两下后,又没了动静。
沈渡松了口气,把手缩了回来。他不叫醒她,就看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醒来后大惊小怪的样子——
嗯,肯定很好笑,甚至有点……可爱?
叶晚是在最后一节课上醒过来的。
醒过来后,她发现口罩在讲桌上,实在没勇气去拿,只好乖乖地趴在课桌上装睡,像听天书一般听沈渡上课。
在来之前,许音袂跟叶晚说过,沈渡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医学教授,他十六岁考上医学院时,各大系都抢着收他,最后他选择了麻醉系。他本科、硕士、博士连读,毕业后进入A市第一人民医院,年纪轻轻便成了副教授,现在是医院麻醉科的主治医生。
“总之,他的人生就像开了挂。”许音袂这么说,“不过你的人生不也开了挂吗?”
叶晚夸张地“哇”了一声:“你知道我背后付出过多少努力吗?!”
“哇,是吗?”许音袂翻了个白眼,“你去网上看看,多少人说你命好,说你是天才!八岁参加比赛获奖出道,拿奖拿到手软,唱片一张接一张地出,张张销量百万。就算处在低迷期,咱们周大老板也从千里之外赶回来支援你,给你当经纪人。”
叶晚听着许音袂一条条地细数,半天后才悻悻地说:“我总不能开一场新闻发布会说我好惨吧?”
听叶晚这么说,许音袂顿时噤声,最后补了一句:“不过你低调点,学校人多,被认出来就说不清了。要是知道你去撩小哥哥,周南明可不会给你善后。”
谁要他善后!
他写的公关文差得要命!
叶晚腹诽完,偷偷看向沈渡。他站得笔直,手上拿着一根白色粉笔,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恰好遮住了伤口。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拿着粉笔的手一顿,垂下眼,目光淡淡扫过她。她一惊,忙拿起书遮住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双眼睛。
身后传来交谈声,叶晚这才发现下课了。
终于下课了!
已经快十二点了,总该去吃饭了吧?叶晚想,既然什么招数都没用,那就请吃饭吧,这总该有用了吧?
叶晚微笑,开口:“沈……”
“沈老师,您中午去哪里吃?”叶晚才开了个头,突然,一个女生拦住了沈渡的去路,“学校食堂出了新的套餐,跟我们一起去吃吧?”
叶晚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倒下。
沈渡的人气这么高?
一旁的女同学附和道:“是呀,沈老师,课上我还有些疑问想请教您。”
有疑问才怪!叶晚没想到这群女学生居然会这么大胆,不过这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沈渡应该不会拒绝吧?
叶晚看向沈渡。沈渡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熟悉,抬手看了看表,说:“我马上要回医院,有问题现在就问吧,你们还有十五分钟。”
他坐下来,把书摊在讲桌上,示意女学生们开始提问。
女学生们左右看了看,知道沈渡是在委婉地拒绝她们。为首的女生垂头丧气,胡乱地问了几个问题,沈渡一一解答了。女学生们没有待下去的理由,纷纷散去。离开时,为首的那个女生走在最后,经过窗子时看到前排座位上还坐着一个人。
她拍了拍前面的女生,说:“哎,那人是谁啊?她好像不是我们班的,怎么坐那个位置?”
前面的女生回头看了看,“咦”了一声:“戴着帽子,穿得那么土,没见过。”正说着,女生的眼睛睁大了,“她在跟沈老师说话。”几个女生好奇,纷纷折了回去,刚靠近门口就听见叶晚在说话。
“……总之,我就要请你吃饭,时间就是现在,地点你定。”
几个女生脚步一顿。
这大言不惭的口气怎么那么欠揍?
明明同样是想和沈老师一起吃饭,她们怎么就那么没用,还不如一个土里土气的女孩?几个女生有种想要取经的冲动。但是眼下……她们幸灾乐祸地想着,穿着土气的女孩要吃亏了。
她们清楚,沈渡虽然表面上很和气,但这仅限于课堂上,下了课后的他可以用不近人情四个字来形容。
所以那个女孩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一定会……
等等!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渡居然走到那个女孩面前,耐心地帮她把书收拾好,然后放进包里,又把包拎在手上,接着揽着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女生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进高高的衣领中,便跟着他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沈渡停了停,偷听的几个女生条件反射般地让开一条路,他道了谢,一脸淡定地走了出去,留下一干女生在原地发呆。
十分钟后,麻醉系沈副教授有女朋友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医学院。
叶清白把学生发的微博截图发给沈渡。
沈渡回复:滚。
沈渡回复这条消息时,叶晚就坐在他的对面。吃饭的地方是他选的,在离学校不远的巷子里,装修古典,三进三出的门,想跑都跑不了。
叶晚瑟瑟发抖。
刚刚在教室里的时候,一干学生都走了,她就提出要请他吃饭当作赔礼道歉。他本来是拒绝的,但突然脸色一变,走过来帮她收拾了书,还揽住了她的肩膀。那时,她半个肩膀一瞬间没知觉了。
就在她脸色骤变的时候,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有学生在外面。你现在最好不要发出声音,万一被认出来……”
叶晚有点感动,他还在为她的声誉着想,看来也不是那么冷漠嘛。
“我可不想跟你一起上头条。”沈渡的下一句话立刻把她从梦中拉回了现实,仿佛一盆凉水从她的头顶浇下。她恨不得马上把帽子一取,带着他来个“热搜一日游”,但想想周南明那张脸,还是作罢。
“沈医生,点菜吧。”叶晚把菜单推到对面,笑容灿烂,“我请客,给你赔礼道歉。你的鼻子还疼吗?”
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渡瞥了她一眼,接过菜单,随意地打了几个钩,那姿势,那模样,像极了他在课堂上点名。她托着下巴看着他,说:“沈医生,你们麻醉师管不管善后?”
“什么善后?”
“就是手术结束后,病人怎么恢复知觉?”
“对全麻的病人,就喊他们的名字,病人在潜意识里会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半麻的话……”说到这里,沈渡的眉头微皱,对面的叶晚发现他不说了,不满地瞪着他。他觉得好笑,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说:“你要是想知道,可以下次过来听课。”
叶晚眨了眨眼睛:“你是在约我吗?”
沈渡:“……”
他有种想把她带到医院做个脑CT的冲动,看看她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他决定不理她,招手:“服务员,菜点好了。”
“我还没点!”叶晚连忙拦住沈渡,把喜欢吃的菜点了一遍,才肯把菜单给服务员。服务员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听歌,对她就像对平常人一样。
这倒是让叶晚有点失落。她嘀咕道:“是因为我没化妆吗?看起来和照片有那么大的差别吗?”
沈渡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疑惑地“嗯”了一声。她又说了一遍,气势汹汹,像要找个人来证明似的。他打量着她,接着移开目光,说:“我没看过你的照片。”语气淡淡的,一点儿也不像撒谎。
叶晚信了,竭力让他关注她的微博,并保证一定回关他。他翻了翻她的微博:“你有那么多粉丝,只关注了几个人,你关注我是想让我出名吗?”
“呃……”叶晚没想到这一层,仔细一想也是,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来,我还有小号。”
叶晚的小号关注的人也不多,不过粉丝数量很少。叶晚搜索沈渡,点击关注。
沈渡的手机屏幕瞬间亮起。
“小饭团成为你的新粉丝。”
小饭团?沈渡看了看对面投来的殷切目光,轻笑一声,心想:这名字还是挺配她本人的。
沈渡也点了关注,立刻收到了自动回复:感谢小可爱关注我,专注饭团一百年。
“哇,沈医生,你是老古董吗?”叶晚收到了他的自动回复,把手机伸到他的面前晃了晃,唯恐他看不见,手机都要贴到他的脸上了,只见手机的对话框里写着:感谢关注。
他不常登微博,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设置的自动回复,现在被她摆在面前,觉得很没面子。
很好,这是第一个让他无语的人。
他回复她的自动回复:幼稚!
她回复他的自动回复:老古董!
双方抬头,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菜齐了。”服务员推门进来。叶晚连忙移开目光,心却像擂鼓般咚咚作响。
天啊,她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沈渡则无比淡定地拿起筷子吃饭,等叶晚拿起筷子的时候,冷不丁地开口:“把《道歉的力量》再看一遍。”
叶晚手中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桌子上。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张与川是这么评价沈渡的:“记仇,超级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