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0-11-06 15:09
青城下西区,贫民窟。
一个女人泼辣的咒骂声在阴冷狭小的巷内回荡。
“老东西死了都不让人省心!一块墓地三十万,把房子卖了都不够的!拿席子卷巴卷巴丢西边臭水沟得了!”
“那是我妈!”
“你妈个屁,自己活成这德行还管什么什么死人?”
“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给你这个没出息的窝囊废!”
“闭嘴!丢!这就去丢,你满意了吧!”
“你去啊!现在就去,今天不去你就是我下的!”
这时,一直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
“所有费用我来出。”
两人吃惊地看向门外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
“阮、阮玦?”
女人很是惊讶,看了少女一会儿眼底一道精光闪过,伸手去掐少女的耳朵。
“你个死丫头这几年死哪去了,跟哪个野男人……哎呦哎呦……反了你……”
阮玦单手抓住女人的胳膊反到后背,冷声道:“聒噪。”
说完,一把推开女人,径直走向被破布盖着的老人。
老人的身体已经完全凉掉,死前不知遭受了怎样的痛苦,浑身瘦的已经是皮包骨,脑海中浮现出老人那张和蔼的笑脸,她跪在老人床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阮玦是他们捡的,明明四五岁的样子却不会说话,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三年前,她突然跑了,街坊都传她跟野男人跑了,没少在背后笑话他们夫妻。
才起身,女人就急忙扣住阮玦肩膀:“你刚才说墓地钱你出,你傍大款了?”
“和你有关系么?我卖肾给奶奶凑钱不行么?”
“真的假的?”女人探究的摸向她肚子。
“与你无关,”阮玦冷漠的拍开女人的手:“墓地我选好了,殡葬的一切事宜我也都安排好了,只等天亮了下葬,你们可以出去了,我今天在奶奶这里守夜。”
话音落下,她就拿起棍子赶人。
啪!
房门关上,夫妻两个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男人看的瞠目结舌,他扭头看向妻子:“她真的卖肾给妈买墓地了?”
女人白他一眼:“你是白痴吗?贱丫头离开几年肯定是傍上大款了,说什么卖肾就是怕我们知道。等老东西下葬了我们再揪住她问个清楚!”
男人闻言非常认同的点头:“也是,长的跟个小妖精似的当哪个有钱男人小三一点也不稀奇,估计就是怕我们骂她才不肯说。”
夫妻两个相视一眼,露出狡诈的笑。
孩子哪里会保管钱,这种事当然要交给大人喽!
看着屋外的人影都消失之后,阮玦冷笑。
相处十年,他们的心思她一清二楚,不过她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
想了想,她从背包中拿出一柱灰褐色的香点燃,插进夫妻二人的窗缝内。
看着陆续有虫蚁靠近他们窗户,她嘴角微扬。
口袋突然震动,她轻步回到奶奶屋里。
电话才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一道苍老却很有精气神的声音。
“阿玦啊,你就听爷爷一句劝,回家,咱们阮家的香料多的很,你要什么有什么!我也会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你的!”
阮玦蹙眉。
“爷爷也是为了你好,因为你那便宜爸在外面瞎得罪人才导致你被人偷走,现在爷爷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那七个哥哥都是人中龙凤,你爸妈更是一直在找你,你回去了咱们就是最幸福的一家!”
“够了,愿赌服输,我说会去阮家一趟就会做到的,不过我要先把奶奶的后事处理完。”
说完,不等那边的人回应,直接挂断电话。
将手机放下,阮玦打开随身背着的黑色背包,掏出一柱方型的长香点上,随即在包里又掏出朱砂笔,黄纸铺在桌上笔走龙蛇的写起了字。
一边写,她一边回忆着这些年和老人相处的点滴。
她性子孤僻不讨喜,只有奶奶真心待她。
三年前她羽翼丰满要离开,希望老人一起,却被拒了。
儿子儿媳虽然不孝却是她真正的家人。
追求不同无话可说,阮玦便孤身离开。
不成想,一别竟是永别。
她照顾她长大,如今她送她走。
一炷香,一纸符。
愿她来世平安喜乐,一生平顺,婚姻美满,儿孙满堂。
放下笔,阮玦低头打开手腕镯子,这是一把软刀。她轻轻在指腹一划,鲜血立即渗出。
将血滴在朱砂字纸上,她才满意的点头,将符纸折上塞入老人衣服里。
做完这一切,她刚要坐下休息,一道黑影便从开着的窗口翻入,布满茧子的大手紧紧捂在她嘴巴上,冰凉的身体也贴在她背后。
男人身上的血腥味朝着她侵袭而来。
“别出声!”男人威胁的声音透着一股摄人的寒意。
被人如此贴近,阮玦眉心拧起。
她反手抬起扣在男人喉间快速抽身将男人整个压在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不过这家人似乎都睡的非常熟,一点儿也没有听到这声。
“唔……”男人吃痛的低吟,心中却很是惊讶。
这女人怎么能够摆脱他的桎梏!而且她力道用的巧妙,看似不重却能让他暂时失控。
“你是谁?”阮玦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男人一头墨色短发,刘海似乎许久未曾打理此刻已经略微遮住了眼睛,鼻梁挺直,眸子虽被遮住大半却还是掩不住的深邃迷人,可此刻闪着的都是危险的光。
不过他脸上有很多血,容貌并不是那么清晰。
印象中,她仇人里没眼前这号。
“帮我,你会得到丰厚的报酬……”
“我若是不帮呢?”
“你会死。”
“嗤,”阮玦轻笑:“麻烦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谁在求谁。”
她说完又打量起他的身体,看到他胸口和腰侧的血洞之后蹙紧了眉心,松开桎梏着男人的手转身去拿了背包,从布袋中掏出了银制的手术刀。
“你做什么?!”
男人声音虚弱目光却是警惕又危险。
“救你,你死在屋里会很麻烦。”她神色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你可以?”看着她那样青涩的脸,男人表示怀疑。
“中弹不及时治疗会失血过多而死,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如果可以,她也懒得救。
“我姑且信你一次,若是你有歹咳咳……”
“行了,都这样了还那么多话。”
她撇撇嘴,找出一支淡紫色的香同黑色布袋一起拿着走到桌前同男人招手。
男人见那香瞳孔一缩:“幻梦!你是香协的人?”
幻梦是一种可以不用注射就可以让人暂时失去痛觉的香。
似乎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幻梦,阮玦眯了眯眸:“不是。”
“不要点,我不需要。”
“会很疼,你确定?”
“确定!”
漫长的夜,男人咬紧了牙根愣是不吭一声,目光一遍遍的描绘着眼前少女给他手术时认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