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头三步之外

天已经全黑，神奇的五彩石开始发力，就像夜间昙花盛开一样又安静又惊艳，一点一点的散发着微弱的莹蓝色光芒，贵人们挤得里三层外三层，这回星辰这个小婢女是真的死活也挤不进去了。

不过有幸的是，云辞也没有挤进去，他站在原地没多动作，星辰的目光刚好能看见他。

星辰心里一动，随即将两手放在脑后，懒洋洋的靠着，心道“这就够了，回头三步之外，一袭白衣就够了……”

过了片刻，那莹蓝色的光芒更盛，不过人群中却一片喧哗的声音，细听来仿佛不是在叫好，星辰慢腾腾的绕过石头，远远的看了一眼。

皇帝站在石头前，贵人已经散开，莹蓝色的漂亮石头上，先前那些绚丽的纹理没有发光，在莹蓝色上边显了一层黑色，看的更加清楚，虽然歪歪扭扭，但比先前更加清晰的变成了两个字，“灭宣。”

“大宣”莫名其妙变成了“灭宣”，原本天大的祥瑞变成了天大的恶兆，皇帝老五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了。

四皇子宝亲王殿下跪在皇帝老五面前，看着皇帝铁青的脸色，低声说道，“父皇，儿臣不知道，昨晚……昨晚不是这样的。”

皇帝老五皇威乍现，不说话也不让他起来，四周瞟了一圈，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宝亲王向来最受宠爱，年龄又小，上面两个亲王哥哥自然是看不惯已久，朝堂上他们的人也开始迭声攻击，一个个仿佛为国死谏的忠臣一样，嚷嚷着宝亲王辜负了皇帝的信任，一定要好好教导，严加处置。

赵五看了许久，忽然问道，“那你们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宝亲王？”

他的话虽然平静的仿佛不带一丝感情，但却让那些叫嚣着处置宝亲王的臣子出了一身冷汗，慢吞吞的说道，“欺君犯上，展示恶兆，应该去了爵位送往宗人府处置。”

赵五眯了眯眼，黝黑的脸上杀气明显的叫人心惊，那些人便更往后缩了缩。

他是一把锄头打了天下的枭雄，这点儿小伎俩他用脚趾头都想的出来，便冷声问道，“宝亲王若是真的做了这恶兆，敢轻易请朕来看吗？”

“这是……宝亲王殿下给皇上示威呀。”一个大臣低声说道。

他冷哼一声，随即看向跪着的宝亲王，说道，“起来吧小麟儿。”

宝亲王是赵五亲手带大的，乳名也是他起的，皇帝叫他的乳名，显然就是叫给那些老臣听的，警告别跟着什么瑞亲王路亲王天天想着污蔑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

老臣们自然也听明白了，都不敢再说话，皇帝对宝亲王是千般好，可就是从不让他上朝处理政务，这便像是根本没有想把皇位交给他的意思，所以就算皇帝平日对他再好，臣子们也只能挑那些有继承皇位可能的皇子伺候。

赵五心里像明镜一样，他的小麟儿干不出这样的事，至于大皇子瑞亲王和二皇子路亲王，此时的陷害有可能，但让他们弄出这样的恶兆，他们是万万不敢的，他们知道皇帝老五最忌讳这个，怕是会彻查，谁也没得好。

星辰的目光转向云辞，心中一激灵，忽然想到，“这不是你做的吧，美人，这要是你做的贫道可怎么办呀？”

她还没想清楚谁做的，宝亲王却已经想的七七八八，正好皇帝又问，“小麟儿，你说这石头昨天还是好好的？”

“是。”宝亲王点点头，“儿臣昨日检查过今日才让父皇来看的。”

“嗯，”皇帝点点头，又问，“今日谁碰过这块石头？”

宝石只能看，除了皇帝一般人是碰不得的，不过这石头显然有人动了手脚，皇帝老五一抬手，就有几个侍卫上前查看，片刻后说道，“皇上，这石头上被人粘了些东西，挡住了光，才变成了恶兆。

皇帝老五是什么人，他猜也猜到大概是这样了，发光的东西嘛，用什么不容易被看见的小东西遮一下光，还不是想看见什么字就看见什么字。

老五看着宝亲王，宝亲王许久不说话，老五也不着急，石头有谁碰过没人比宝亲王更清楚，他不说便是不想说。

皇帝忽然道，“子弗呢？”

赵子弗是五皇子，这年还不及弱冠，尚未封王，还以皇子相称，一早也是来宝亲王府看热闹来的，此时却忽然不见了。

群臣没人看见，自然也不敢说话，宝亲王便道，“父王，子弗喝了些酒，怕是醉过去了，在哪里歇着呢。”

“哼，歇着？”皇帝冷哼了一声，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大皇子二皇子不敢做，而且也没来，五皇子年纪小，向来和宝亲王亲近，昨日没有今日有了，一定是今日被沾上的，也就是极大的可能是来观赏的人做的，同为皇子的赵子弗又正好不在，免不了嫌疑最大。

宝亲王低下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皇帝就道，“来人，去给朕找子弗，找到之后带过来。”

侍卫领命，不过还没出去，赵子弗便一溜儿小跑的过来，路上大概也打听了怎么回事，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父皇，不是儿臣做的。”

赵子弗出现的太是时候了，皇帝也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想错了，星辰转头看了眼一旁的云辞，低声道，“美人可别怪小道士救了这人，贫道也是迫不得已呀……”

不过显然云辞没有怪她的意思，连丝毫惊讶的意思也没有，赵子弗死在了宝亲王府，宝亲王赵子霖脱不了干系，赵子弗没死，恶兆的事赵子弗脱不了干系，不过是皇帝处罚轻重和缓急的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在皇帝老五心里，总有一个是跑不了的。

星辰想通了这些，也明白了云辞为什么旁若无人的出来，连等赵子弗死透的耐心都没有，她又无奈又好笑，“不想让你卷进来，你还非要招惹，这下道爷我倒是要被你怀疑了。”

赵子弗吓得战战兢兢，皇帝赵五黝黑的脸色让人看着就害怕，他问道，“你去哪儿了？”

赵子弗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便道，“儿臣喝了些酒，不胜酒力醉倒在房里，所以……”

随便一说正好和宝亲王的说辞对上，皇帝便眯了眯眼，也不再理他，说道，“你起来吧，回去反省，一个月不许出府。”

“是，儿臣领旨谢恩。”赵子弗擦了擦一头冷汗，立刻带人回去。

皇帝走到宝亲王面前，低怒道，“怎么这么不当心?”

赵子霖没说话，皇帝虽然在生气，但语气好歹缓和了些，说道，“多用些人守着王府，不要轻信旁人，再有下次，父皇可不管你了。”

“多谢父皇。”赵子霖恭恭敬敬的谢恩。

皇帝老五冷哼，“别谢，怎么说都有你护宝不利之过，近些天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府里反省。”

“嗯，”赵子霖刚刚恭敬的态度一下子就没了，有些郁闷的嗯了一声表示听话。

皇帝老五刚要走就被他气笑了，回头道，“装都不装到父王出去?”

“儿臣没有装，父王多心了。”赵子霖无甚诚意的说道。

“行了，回去歇着吧，石头派人送进宫吧，让宫里的石匠看看，不要再放在这里惹是生非了。”

皇帝老五给自己最宝贝的儿子想好了退路，又道，“你大哥二哥心眼小，别和他们计较。”

“父皇最信任他们，儿臣怎么敢计较?”宝亲王郁郁的说道。

“最信任谁你还不知道?”皇帝老五失笑，“好了小麟儿，父王先走了。”

“恭送父皇。”宝亲王跪下，院子里的贵人们欣赏完这一幕父慈子孝之后也跪下，恭送着皇帝离开，不过皇帝说话没避着人，仿佛就想告诉那些人，他不信任什么大皇子二皇子，别找他的老四儿子的麻烦。

皇帝走后，人也散的差不多了，皇室估计还是会彻查这件事，星辰看了眼美人的方向，人已经转身离开，她也不去多想，美人聪慧，自然会有应对之策，想到这里，她也急急忙忙的去仓库里将原本的小婢女换出来，披上道袍就又变成了一个懒洋洋的小道士，给婢女身边放了几个铜板，就当是借用衣服的租金了，随即便立刻离开了破烂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