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0-09-11 10:56
呦呦直白的甩开她的手,毫不给情面。
“与你们不熟,暂且意为雇主关系罢了,以后莫要这样亲昵。”
面前的枝香脸色又难看起来,无措了看了看背后的贵妃娘娘。
呦呦绕开枝香,径直走到曲是欢身边。
不轻不重的声音,赤裸地带着讽刺问道。
“‘母后’,今日新年三十,转了子时我便八岁了,您为我取个名字罢。”
是的,她没有名字。
呦呦二字还是江木赠与的。
这一点她的心里也是存着怨恨。
哪料想曲是欢根本毫不在意,头发丝都没动,只是传来丝毫没有温度的声音:“一个替身而已,要什么名字,你有个姓,都是你的殊荣。”
软语温调的腔,硬是听得呦呦直直上头。
悲极生乐,仿若苍凉地笑起,轻鼓着掌。
“你果真还是老样子,面慈心狠。”
呦呦突然掉转了个脸,一脸可怖,幽深死黑的眸子宛如地狱烈鬼,正从眼眶里沾煞带血的爬出来。
嘶哑着嗓子,透着怨愤,合着绝望带着悲恸。
“李邵仪真是瞎了眼才觉着你好,观得了天下格局,却观不到你这颗狠戾的黑心肠!”
曲是欢悠悠然站直身子,将手上的银签子轻缓地放在桌面上,拿着一旁丝娟,动作软柔地擦拭着指尖,指骨,掌心。动作细腻且轻柔,擦个手的动作,也好看至极。
呦呦是女子,看到这样优雅的女人也会侧目,那男人怎会瞧不见……
呦呦眼中翳了层捉摸不定地神色,和曲是欢一样,丹凤眼,天生自带着一种别致。
此时,她微微细眯了眼角。瞧着曲是欢一番优雅做派,一种骨子里根种的风情,由内而外自然散发。
“有本事,你就离开我。”
曲是欢同她这个女儿,也不甚亲近。
自从送出宫,想方设法保住她的死活之后,再见就都是这番样子。
呦呦的剑拔弩张的模样,和她的漠视。身为人母的天性在曲是欢身上是一点儿也看不见。
曲是欢小出神,待回神。
“李……算了,改日我问你舅舅,替你取一个。一个名姓,何足挂齿。”
呦呦心中刚升腾出一丝的喜悦之感顿时被拍碎,稀烂的掉落一地。
呦呦勃然大怒,百感交集。
怒指着曲是欢:“如若可能,今生老子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气急,转身就走。
“哐当”一脚踹开大门,吓得水含直接站姿跪地。
阔步踏出重华殿。
枝香一脸哭丧,声音夹带着哀婉哭腔。
“娘娘,您何必同她闹成这样……”
曲是欢深深看着她将近四尺高的背影,久久回神不过来。
只是茫白下意识道。
“东唐国稳,需要明君辅国,他不能知道太多低下的东西。只需要知道美好,创造美好。日后,清辰继位,她去哪里都行。只要能活着……”
曲是欢想,要不了多少年。
要不了多少年。
尽快吧……
最快的速度让李清辰坐稳太子之位即可。
他的天性善良,纯朴敦厚,心中自定大道,一定会是明君。
而她,天不谓之生,本隐为大祸,出生就决定了这一生都见不了光明。
不巧,天性阴暗,又机警明锐,替清辰挡这些阴森毒辣不入流的手段正好。
李清辰过于方正,端目宏伟。实在不适合这样做派的宵小手段。
曲是欢突然蹙了下眉,是不是该给她取个名字?
口中说辞却是另一番。
“她打哪里学来这种浑语,教她给我改了。”
枝香心尖一暖,曲是欢面对小主子自称“我”,而不是“本宫”。可谓之心中还是挂念着的。
枝香点头,脸上泪痕未干,现在挂了点笑,连连称“是”。
“那,毒准备好了?”
曲是欢想到正经事,立马严肃起来,丹凤眼中精光不断,暗含远虑。
枝香也收起笑。“宴上一出意外,立马动手,娘娘毋需担忧。”
曲是欢罢罢手,“你行事,我最信得过。”
枝香想了半响,神色担忧突然问道:“娘娘,我们这样逼迫她。她当真会同娘娘说的一样,不会玉石俱焚?”
曲是欢脱口而出,却感慨良多。“你不懂她,她是想活下去的,想自在的活下去,一颗奔赴自由的心,从未停止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自戕,且做不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本宫对她再不好,也是她娘亲,这一点,她嘴上不认,心里却是认的。”
结句微凉,透着心酸。
水含这头看着门突然被踢开,下意识的奴性匍匐在地,结果发现是自己的小主子,连忙跟上。
宫内婢子太监均不能跑动,以免手足无措惊扰贵人,只能疾行。
疾行,哪里追赶的是小跑的小主子。只得费劲得追。
想着刚才她的怒气冲冲,现下连喊,都有些不大敢喊,生怕再次触怒。
呦呦是识得这座皇宫的,毕竟来了不少次,并没有东撞西闯,径直的跑到花萼湖边。
自己的怒意是没法停止,整座富丽堂皇得宫殿犹如大山倾轧,每一根柱子,每一篇瓦片,每一粒尘土都压在她身上,教她生死不能。无法喘息的胸腔拼命搏动,誓要挣脱出来,寻一条自己的路。
看着无边的苍茫白雪,湖面封冰。
入眼,呦呦就觉得万里无垠,空寂的和她的心一样。随着入眼的冰天雪地,自己无处宣泄的怒意倒是随之慢慢平淡下来了。
闭眼,她开始平息。要最快的平息。
待会宫宴开始,她要活下去,所以要冷静的去留意观察。不能给一丝他人迫害她的机会。
她要活着才好。
呦呦机敏听见身后有人,步子急促,还带着轻喘,衣裙摩擦出声。是水含。
呦呦望着无尽,突然张口。
“今日我所沾的车架均给我检查清楚,有什么异常禀告给我。”
身后水含连带着喘息,“是,主子。我一会儿教人检查。”
呦呦一个转身,“你亲自去检查清楚。还有,仔细些,不光是我的死活,还有你正经主子的死活。”
这些字排列好,钉进水含的心涧。让她有些惶恐。
今日特意的两次交代,到底为什么这样谨慎。
水含带着疑惑,依旧执行命令。
“我待会教人来接殿下去大明德宫参加宴席。”
“恩——你先去罢。记住!细致点。每一个角落都不行。用手给我摸一摸李清运刚才能接触到的地方。”
然后呦呦直视她,穿透灵魂的那种。
深邃到吓人,水含直觉发颤。明明小小年纪,为什么是这样的感觉,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轻颤。
“我死,亦是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