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0-08-26 16:58
“好巧。”珂冬感叹。
黎松笑了笑:“是很巧。”
多少相熟之人身在同在一个城区,来来往往却经年不得一见,而他们这两个生活于不同时区的陌生人却能在短短四天里碰见三回。
他觉得这是缘分。不错的缘分。
“黎松。”他笑着作了自我介绍。
“陈珂冬。”她小声说道。
黎松微一挑眉。不是肖白白么?又换了一个名字?
不过,他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随意道:“我在展区入口看到你和你朋友一起过来。”
“嗯,我的朋友很喜欢Dante,我带她一起来。”珂冬说,“她正在大展厅排队要签名。”
黎松耸了耸眉峰,饶有兴味地问:“你呢?你喜欢Dante吗?”
珂冬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不太懂画画,就单纯来逛一逛。”
“这样啊。”黎松神色不变。
“你一个人来这里看画展吗?”珂冬瞅了瞅他。
“不是。”黎松说,“我也和我朋友一起。他大概也忙着挤在大展厅了。”
两人相视一笑。
“这里两百多幅画,你最喜欢哪幅?”黎松问。
珂冬有些犯难。她想不起来之前看过哪些画了,那些抽象的色彩没能在她的大脑分区里形成有效的影像。
“这个吧。”她指了指面前的星空。
他笑了:“选得有些勉强啊。”
“其他的画都没记住。”她微窘,“这幅挺好看的。”顿了顿,她又补充,“我觉得它比其他的画都好看。”
“哪里好看?”他觉得有趣。
她想了想,指着画上的某一点:“酒瓶画得好看,酒也好看。”浅玫瑰金的酒液倒映着星光,像一片小小的银河,静静地躺在玻璃瓶里。
他忍俊不禁:“这是苏格兰麦芽酒,弥尔顿达芙。它不仅长得好看,味道也很不错。”
“什么味道呢?”
“像蜂蜜。”
甜的呀。她眨了眨眼,又往画上多看了几眼。
“你呢?你喜欢哪幅画?”珂冬好奇。如果没记错,他说过自己是画画的。
黎松笑得恣意:“我也最喜欢这幅。”
咦?专业画画的,品味和她一样吗?珂冬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
“整个场馆里,只有五幅画是Dante的,其余的画作出自一个野兽派画家,不值一提。”他笑眯眯地说,“今天展出的画里,Dante的画最好看,而这幅又是那五幅画里Dante最满意的一幅,所以我最喜欢它。”
珂冬听得一愣一愣。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嗨呀,哪来的这么狂妄自大的家伙。”
珂冬回头,就见拐角处不知何时站了个棕发碧眼的年轻人。那人与黎松年纪相仿,一头浓密的小卷毛,鼻子上夹着一对无腿眼镜。他的身量比黎松矮了十多公分,体格却比黎松壮硕得多,仿佛一只圆滚滚的小土豆。
土豆先生走了过来,礼貌地对珂冬伸出了右手。
“下午好呀,我就是那家伙口中不值一提的野兽派画家,Celio。”
珂冬也伸出右手,与西里奥短暂一握,心里却虚得很——背地里说画主人的坏话被逮了个正着呢。
西里奥忿忿道:“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Dante的画无趣又矫情,一点内涵也没有。”
她有些无措地扭头看向黎松。
黎松一点也没觉着不好意思,只慢悠悠地掏出了手机:“Marilyn找了你一早上,我打个电话给她告诉他你在这里……”
西里奥大惊失色:“Dante,no!”急惶惶地要过来夺手机。
嗯?他们认识?珂冬眨了眨眼。
还有,刚刚土豆先生叫黎松什么?Dante?所以黎松就是那片星空和弥尔顿达芙的主人?
喔……这么说来,她刚刚就在Dante本人面前对他的画评头论足。她局促地摸了摸耳垂,那里烫得不像话。
西里奥没有抢到手机,惊慌失措地跑走了。珂冬不免好奇,那位玛丽莲小姐,到底是怎样一个神奇的人物。
黎松收起了手机,轻咳一声:“见笑了。”
珂冬摇摇头。
“不是有意瞒你,我在意大利待了很多年,用的是Dante这个名字……”他解释。
“没关系。”珂冬又摇了摇头,“我懂的,你们都有艺名。”比如白白,在网站上po自己画的图时就喜欢用“白色泡泡龙。”这个别称,似乎这样显得比较洋气。
黎松微一愣,嘴角忍不住溢出了笑意:“嗯,Dante算是我的艺名吧。”
突然,珂冬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白白。
“珂冬,你跑到哪里去了呀?”白白嚷道,“今天不开心!我没能见到Dante。粉了他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呢。伤心。”
珂冬捂住话筒,悄悄瞥了黎松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白白的话。
“你在哪里?”珂冬小声说,“我去找你。”
“在门口这边呢。”白白垂头丧气道,“白瞎了这么难搞的入场券,我本命居然没有来!生气!”
“你等等,我这就过去。”珂冬迅速结束了通话。
她看向黎松,琢磨着该用什么办法把活生生的Dante拐过来,让她家少女开心一下。
大约是她眼中的炽热有些突然,黎松问:“怎么了?”
“我朋友打电话来催我了,但是我忘记出口怎么走……”珂冬一本正经地扯起谎来。
黎松看了看小展厅里笔直得没有一条分叉的通路,配合地点了点头:“这里确实比较难走,我送你。”
“谢谢。”她说。
他又忍不住笑了:“应该的。”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珂冬就看到了出口,以及坐在出口边长椅上玩手机的白白。
她忽然犹豫了几秒。
黎松觉察出了身边女孩放缓的步伐:“没找到你的朋友吗?”
她不知该怎么答。
白白坐着的长椅边站着一个人。那人面容清秀,左脸颊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正是早上那位临时代课老师。
珂冬摸出手机,准备给白白打个电话提醒一下,谁知那边白白抬起了头,大声喊道:“珂冬!这里这里!”
一旁的许丘白下意识跟着抬头,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黎松和他身边的女孩。
他愣了愣,那女孩不就是今早课上那个气场很足的女孩子么?叫什么来着?肖白白?
珂冬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心想着那个老师也不一定会认出她来。
她还来不及侥幸,就听许丘白说道:“巧啊,肖白白同学。”
与此同时,刚刚从长椅上蹦下来的白白惊讶地转过头看向许丘白:“咦?你认识我?”
珂冬知道坏菜了。
许丘白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回复了这个突然窜出来的陌生女孩:“不认识。”
“不认识?”白白觉得这个人很可疑,“不认识你叫我的名字干什么?”
许丘白:“?”
白白想了一会,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你是我的粉丝?”
许丘白:“……”
黎松单手握拳,抵住了唇角,把快要溢出喉咙的笑声给压了下去。
“珂冬我们走吧。”白白瞥了这个奇怪的男人一眼,上前挽住珂冬的胳膊。
“肖白白。”许丘白又叫了一声。
白白不耐烦地回头:“有事儿?”
许丘白看了她半晌,又瞥了眼珂冬,终于琢磨出味儿来。
“没事儿。”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是觉得你上午表现得很好,那份作业很惊艳。”
白白:“哈?”
上午?今天她在被窝里滚了一早上啊,还是珂冬帮她点的……名……
忽然,白白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噤了声。
黎松咳了一声:“丘白,我好了,可以走了。”
许丘白这才把阴恻恻的目光从白白身上撤了下来。
珂冬安抚地拍了拍顷刻间噤若寒蝉的舍友。
“走了。”黎松冲珂冬点了点头。
“回见。”珂冬说。
黎松蓦地笑了:“嗯,下次见。”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珂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忘了把白白介绍给黎松。
唉,可惜了她辛辛苦苦骗过来的Dan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