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0-08-26 15:32
月明星稀,梧桐木的枝干在夜色里投下影子,斑斑点点的月光从叶间穿过,映在院里。
苏蔻青执了一卷书,半倚在榻上,微微眯眼,心思却不知转到了哪儿去。
“真是......”她喃喃着,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般想着,便听见门咯吱一声被推了开来,又猛地阖上。
苏蔻青一时还沉浸在思绪里,头也懒得抬,下意识道:“汀兰,轻声。”
那头好半晌没有回话,苏蔻青等了又等,蹙着眉头抬头,便见到一个黑衣男子倚着门坐着,手中握了一把长剑,剑刃寒光闪闪,血液顺着剑身往下滴。
“你是何人!”苏蔻青猛地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一只手不留痕迹地移入榻上的棉垫下,握住了匕首才觉得安心些。
司祁衍本是握紧了长剑,皱着眉头,见了她一副警惕的样子面色便一黑,道:“本......在下遭歹人追杀,暂借小姐闺房一用。”
“哦。”苏蔻青随口应了一句,一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将匕首握得更紧,浑身都摆出一副欲攻击的姿态。
这般警惕,显然就是不信了。
司祁衍也不是个乐意解释的人,他对女人向来不喜,听着外头追杀他的人似乎已经走了,便以剑身支撑着站起来,转身便要走。
只是他手刚摸上门板,便听得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陆姨娘的声音最为响:“若是不心虚,为何不肯让我们进去!”
苏蔻青面色一变,瞪了还躺在地上的男人一眼,朝里间指了指,道:“滚到里面去,不许发出声响。”
话音刚落,也不管司祁衍听不听,便开了门,直直地走了出去。
“陆姨娘好大阵势,深夜来本小姐院中,有何贵干?”
陆姨娘本是气势汹汹,见她出来便弱了三分,转了转眼珠子,直直道:“我见着你院里进了个男人,可是......”
“姨娘这话可不好乱说!”苏蔻青厉声斥道,踩着台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满是厌恶,“半夜三更,带着这么多人来我院里,毁我清誉,莫不是府内没了规矩不成!”
“你!”陆姨娘得镇北侯宠爱,养尊处优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见着往日里像个小白兔似的吃了亏也不吭声苏蔻青这般强势,不由得心中有些跳。
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我如何?”苏蔻青冷笑一声,道,“若不是我打断,姨娘想说什么?说我与人私相授受?”
“既然没有,那一搜院子,正好证了你清白。”陆姨娘见她气势越发盛,反倒显得她矮了一头般,不由得气急败坏,咬着牙便喊道:“搜!”
“我看谁敢!”苏蔻青大喝一声,止住了那些人的动作,威严地扫了一眼,将这些人的面孔都记在心中。
陆姨娘见自己的人就这么被吓住了,气得一阵头晕目眩,喘着气扶住一旁的女儿,才勉强撑住了身子。
苏蔻青却没打算就此算了,冷笑一声,将视线移到陆姨娘身上,张口便不客气道:“陆姨娘,你莫不是得宠久了,便认不清自己身份了?”
“呵,得了些许宠爱,便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她顿了顿声,看着陆姨娘一瞬惨白的面色,勾了勾唇,讽刺道,“不过一介小妾,到底也就是个奴婢,有何资格来搜嫡女的院子。”
“姐姐!”苏静月眼瞧着母亲被苏蔻青气得快要晕死过去,忙上前一步,眼中带泪,道,“母亲也是为姐姐着想,不愿姐姐被那些个东西迷了眼,你为何如此辱她!”
“难道我说得不对?”苏蔻青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厌恶,反问道,“她一个妾室,却敢冒犯府中的嫡小姐,这等以下犯上的做法若是传出去,倒成了侯府家风不好了。”
“本小姐呢,”她抬起一只手,指着陆姨娘,继续往她心窝子里戳,“也不过是,为府中着想,为庶妹着想,嗯?”
苏静月被她气得发抖,一时间也顾不上这个姐姐的脾气变化了,开口便带着哭腔:“母亲她......”
“啪——”
她话不过说了一半,苏蔻青的巴掌便已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苏蔻青,眼中的仇恨几乎要压不住。
“什么母亲。”苏蔻青心中的恨半点不比她少,这一个巴掌下去只觉快意,全然不理会她是个什么心情,厉声道,“你莫不是教养在她身边坏了规矩,你母亲,只有这侯府的夫人,我的娘亲一个。”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静月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心中一口郁气出来,却仍觉不够,挑着眼角,不屑地勾了勾唇。
“至于这个——”她的手指又移到陆姨娘面前,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半点都不在乎,“不过是府中一个姨娘,苏静月,你懂吗?”
几句话的功夫,她竟然连娘亲都叫不得了。
苏静月被这个原本笨拙的姐姐的嘴皮子吓了一跳,只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一串眼泪掉下来,转身便跑。
陆姨娘见状,心知这女儿是往哪儿去,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上她,连带着一帮仆人,又一大串地走了。
苏蔻青连问一句他们往哪儿去都觉懒,嗤笑一声,便回了房中。
“你不管他们?”出乎意料的,司祁衍竟没有进里间,反而像是坐在门边听完了一整场闹剧。
苏蔻青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淡淡道:“还能往哪儿去诉冤?也只有一个父亲护着她们了。”
她顿了顿,从桌上捻了一块糕点打量,一边道,“等着吧,再过半柱香,我爹就该来叫我过去了。”
“你又知道?”司祁衍好笑,侧目看她。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胆小怕事的闺阁女子,如今看来,也有几分骨气。
事实证明,她的说法并没有错。
只苏蔻青勒令人进屋休息,又自顾自喝完了一盏茶翻了两页兵书的时候,前头伺候的小厮便敲了敲门,在外头恭敬地道:“大小姐,侯爷叫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