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0-08-13 11:59
下面那条山道上，除了那两具村民的尸体还静静的躺在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也没有鬼子往这面山坡上来。
远远的望向村子，可以看到有几家的房屋已经起火了，火舌飞窜，黑烟摇摆着漂向空中。
偶尔有一声枪声在村子里响起，隐隐约约的能够听到狗叫声和人们的哭喊声，怒骂声。
正在望着下面的村子，刘德利不知道是不是要回村子里看看，后面有人走动的声音，他的右手摸着腰间镰刀的同时，转身一看，牙子从后面过来了。
走到刘德利跟前，牙子问道：“那两个鬼子呢？”
刘德利说道：“追不上我们回去了。大家怎么样？”
牙子说道：“没事，都在后面躲着呢。”说着话，牙子也向村子里望去，看到那种情形，脸色变了，说道：“我爹娘还在村子里，我的回去看看。”
刘德利一把拉住他，说道：“别鲁莽，你一个人回去除了送死，什么也干不了。”
牙子激愤地说道：“那我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遭罪。”
刘德利说道：“这样，你现在这监视者，我过去把大家安顿一下，叫一个人过来在这看着，咱们两个一起回去看看，我爹娘也在村子里。”
牙子忍住道：“好，你快点，我在这里等你。”
刘德利顺着不是道路的路，向后面走去。
穿过树林，转过一个山坡，有一块平地，十几个村民散坐在这里。
看见刘德利过来，都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村子里怎么样了？”
刘德利说道：“大家不要急，现在还没有事，我准备回村子里去看看具体的情况，你们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他走到石福堂跟前，问道：“福堂叔，你的伤怎么样？”
石福堂说道：“没事，血好像止住了。”
刘德利对石志强说道：“好好照顾你爹，等回村了再给你爹处理伤口。”
石志强点头“嗯”了一声，刘德利把后腰上别着镰刀取下来，还给了石志强，对旁边的铁蛋喊道：“铁蛋，你过来一下。”
铁蛋走了过来，刘德利低声说道：“现在村子里很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准备和牙子摸回去看一下，又怕你们这些人遭殃。你给你爹娘说一声，你到前面树林边去监视着，要是有鬼子过来，你马上回来带着他们再往山里钻。”
铁蛋说道：“行，德利哥。”
他回到爹妈跟前，简单说明了几句，就有过来了。
铁蛋爹在后面说道：“德利，你们几个要小心，千万不要冒险。”
刘德利说道：“叔，知道了，你和福堂叔一起招呼着大家，不要乱跑。”
说完，刘德利和铁蛋回到了牙子监视的位置。
铁蛋看到村子里着火的房子和黑烟，脸色难看的说道：“怕是出大事了。”
刘德利说道：“不能慌，更不能乱来，那样会害死更多的人。铁蛋，你在这里监视着，如果有鬼子过来，你赶紧回去，带着你爹娘他们那些人继续往山里逃。对了，你们两等一下。”
说着话，刘德利扭头又跑了回去，一会功夫，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两把刺刀。铁蛋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刘德利说道：“捡的，现在不说这些的时候，你看好了。牙子，走。”说着话，递了一把刺刀给牙子，二人向山坡下走去。
一个小队的鬼子冲进村子，散开了，冲进各家各户，还有些追赶逃出村子的村民。
小队长饭岛凉，个子不高，却十分壮实，瞪着凶狠的小眼睛，拄着军刀，站在村子的中央，看着部下四处驱赶百姓，劫掠粮食。
村长刘乐山也没有跑的出去，被鬼子堵在了自家的院子里，两个鬼子兵闯了进来，他急忙拦住家人，说道：“都不要动，他们想拿什么拿什么，人要紧。”
鬼子兵进了屋子，把他家仅有的粮食翻了出来，又把院子里的几只鸡全捕捉了起来。
这才驱赶着一家人：“快快，走。”
一家人被驱赶着出了院子。
经过锁柱家的时候，看见锁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锁柱四岁的孩子坐在锁住身边“哇哇”直哭，屋子里传来锁柱媳妇拼命的嘶喊声和扭打声。
刘乐山想进锁柱家的院子，后面的鬼子兵一枪托砸在刘乐山的后背上，凶狠的喊道：“快，快。”
刘乐山一转身，那鬼子兵挺着大枪上的刺刀，顶到了刘乐山的胸前。
刘乐山的婆娘急忙拉住他，说道：“快走，你不敢惹事。”
刘乐山一家被驱赶着到了村子的中央，已经有些村民被赶了过来。
看着站在那里的饭岛凉，听着村子里的哭叫声，刘乐山乍起胆子，要往前去，他婆娘一把拉住他，带着哭腔说道：“你干什么？你没有看到死人了？”
刘乐山一甩胳膊，挣脱了婆娘，说道：“娘们干什么，我看见了，我是村长，不能让他们这么杀人，我的和他们说道说道。”
挤过人群，刘乐山来到了饭岛凉的跟前。
饭岛凉看到一个农民竟然来到了他的面前，等着小眼睛，看着刘乐山，用日语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旁边一个学生模样的翻译说道：“太君问你是干什么的？”
刘乐山说道：“我是村长。你们想要什么，只管拿就是了，不要杀人了。”
听了翻译的话，饭岛凉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是村长，你是良民，很好，你们有些人的良心坏了，我们要杀了那些良心坏了的人。”
刘乐山压住心头的怒火说道：“我去劝劝他们，让他们把粮食交出来，你们不要杀人了。”
饭岛凉点点头，叽咕了两句，翻译说道：“太君说了，你去让大家伙都到这里来集合。”
一招手，叫过一个鬼子兵，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那个鬼子端着枪站到了刘乐山的身后。
刘乐山走出人群，沿着村子走着，大声喊道：“大家伙听着，不要死守着那些东西了，他们要就让他们拿去，保住命要紧，都到村中去集合。”
边走，边喊。
经过锁柱家院子的时候，有两个鬼子从屋子里出来，开始点火烧房子，锁柱的儿子还坐在那里哭。
刘乐山往锁柱家院子里去，后面的鬼子推了他一下，刘乐山回身指指地上的孩子，示意了一下，那个鬼子看着孩子，明白了刘乐山的意思，有一丝的犹豫，刘乐山几步过去，抱起啼哭的毛蛋，走出了锁柱家的院子。
锁柱家的房子开始起火烧了起来，刘乐山哽咽着继续喊道：“大家伙听好了，东西没了，还可以再想办法弄，一定要保住人，都到村中集合。”
转了一圈，刘乐山抱着毛蛋回到了村子中央，把孩子递给自己的婆娘。
刘乐山的婆娘接过已经不哭的孩子，搂在自己的怀里。
刘乐山走到饭岛凉跟前，冲着那个翻译官说道：“人都已经集合完了。”
饭岛凉说了几句，翻译官问道：“太君问，怎么只有这么一点粮食，其他粮食呢？”
刘乐山看着那个翻译官说道：“看样子你也是中国人，你应该能看出来，这村子里都是穷苦人，穷苦人家能有多少粮食，就那么大一点地方，你们都搜遍了，能找的粮食，你们都找到了，以后大家伙吃什么都不知道，哪里还来的粮食。”
翻译官的神情有一些尴尬，对着饭岛凉说了几句，饭岛凉眼睛一瞪，说了几句日语。刘乐山虽然听不懂，也看出了饭岛凉的不满意。
翻译官急忙向着饭岛凉解释。
半晌，翻译官对刘乐山说道：“太君说了，这点粮食不行，让你们想办法筹集粮食，过几天我们再来，到时候没有粮食，就杀了你们全村。”
刘乐山一下楞在当地，这是把大家伙往死的逼呀。
饭岛凉却不理楞在那里的刘乐山，挥挥手，命令部下带着抢来的东西，向着村东走了。
鬼子离开了，村民们哭声一片。
刘德利和牙子沿着村北，借着房屋的掩护，摸进了村子，刚好看到鬼子离去的一幕。
牙子看到人群里的爹娘，急忙跑过去，问道：“爹，娘，你们没事吧？”
牙子爹在牙子娘的搀扶下，沉声说道：“我们没事，就是家里的粮食都没有了。你怎么不多躲一会，这要是碰到了鬼子，多危险。”
牙子说道：“鬼子走了，我还有事，你和我娘先回去吧。”
牙子爹问道：“你还干什么去？”
牙子说道：“山上还有几家人，我是和德利哥一起回来探情况的，还得回去告诉那些人，鬼子走了。”
说完话，牙子又跑到了刘德利跟前。刘德利对牙子说道：“你去告诉铁蛋，鬼子走了，让他们回来。我去村东看看，看鬼子是不是真的走了。”
牙子一溜跑着往后山去了，刘德利向村东走去。路过自家门口的时候，碰到了爹娘，问道：“爹，娘，你们没事。”
刘魁说道：“没事，没事，怎么你一个人，丽英和刘赢呢？”
刘德利说道：“他们和铁蛋几家人还在后山上躲着呢，我和牙子先下来看情况的。现在牙子已经去叫他们回来了。爹，你们回家，我到村东去看看鬼子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刘魁说道：“小心行得万年船，去看看对着呢。”
刘德利离开爹娘，出了村口，爬到一个小土坡上，向着远方望去。
只见鬼子正向县城方向而去，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刘德利就这么一直看着，过了有半个钟头，看不见鬼子的影子了，这才回村。
这时的村子里，几家着火的屋子已经扑灭了火，但是哭声不断。
刚走到家门口，铁蛋和牙子来了，铁蛋说道：“全村死了十三个人，锁柱两口子都死了，锁柱媳妇是被强奸后，被用刺刀捅死的。他们的儿子毛蛋，村长抱回他家了。”
牙子说道：“这些鬼子怎么这么坏，随随便便就杀人。”
刘德利说道：“你们分头去召集村子里的年轻人，胆子太小的那几个人不用叫了，其他的能叫来的都叫来，天黑后，就到村头，我有事和大家商量。”
铁蛋说道：“具体那些人，有没有要求？”
刘德利说道：“三十岁以下，没有成过家的。”
“行，我们去找人。”铁蛋和牙子走了，刘德利一进院子，父亲刘魁正坐在院子里抽烟，看见他说道：“你准备干什么？那是会死人的？”
刘德利说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干，今天不是还死了十三口人？今天我逃掉了，以后呢？要是哪天逃不掉，与其窝里窝囊的死，还不如死的像一个男人一样。”
刘魁也是无奈，他知道这个大儿子从小就不听他的话，倔强的很，他咂吧了一口烟说道：“你也出去闯荡过，自己看着办吧，就是村子里的这些后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当心乡亲们埋怨你。”
刘德利说道：“这我知道。他们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强拉着他们参与的。”
天刚擦黑，刘德利到村口，站在那里，思考着该如何行动。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来，他等了有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来了有二十一人。
铁蛋对刘德利说道：“德利哥，该来的都已经来了，你给大家说说什么事。”
刘德利看着这些本村的年轻人，严肃地说道：“弟兄们，今天咱们村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十三口人那，转眼就没有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想法，我看不下去，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我想拉队伍和鬼子干。今天叫你们来，就是商量这件事情的，给你们半个钟头的时间考虑一下，不愿意干的，顾虑家里的，害怕死的，都可以离开。”
铁蛋说道：“德利哥，咱们什么家伙都没有，怎么和鬼子干？总不能让大家伙赤手空拳的去拼吧。”
刘德利说道：“武器的事情，包括其他事情，等你们决定干不干之后，咱们再具体商量，你们现在就是考虑敢不敢干，愿不愿意干。”
二十来个人年轻人，嗡嗡的议论、商量起来。
过了一会，有一个小伙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怕死，可是，我要是死了，家里没有人管，我不能干。”
刘德利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你回去吧。”
他又对着其他人说道：“干这种事情，随时都有可能死，你们不用不好意思，没有决心的，就回家去吧。”
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铁蛋看着有些着急，低声对刘德利说道：“德利哥，人要走完了怎么办？”
刘德利说道：“别怕，你们要是都走了，我就一个人干。”
最后，就剩下铁蛋、牙子、石志强、刘槐、石锁、曹宝、刘志文，加上刘德利，一共八个人。
刘德利对他们七个人说道：“很好，你们七个愿意跟我干，但是，你们都还有家人，咱们不能不管他们，你们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也不会接受你们的。”
牙子这时候也有些急了，说道：“德利哥，你让和家里人商量，他们铁定不同意，现在就咱们八个人，要是在少几个人，那就没人了。”
刘德利说道：“打鬼子肯定是要死人的，我没办法保证你们不出事，你们家里人要是不同意，我带着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有办法给你们家人交待。刚才我就说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就单干。”
铁蛋还想说，刘德利拦住他，说道：“行了，你们不说了，今天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家里人同意的，明天早饭后，到我们家来，咱们再合计一下怎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