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疲倦

皇后回到凤椅上单手撑额，神色甚是疲倦，摇摇头道:"轩儿那孩子性子直，一向是善恶分明。不过既然人已经被轩儿给处置了，再查下去便没意思了。"

齐雪涵闻言不知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下瘫坐在地上，双手握拳，鲜红色的指甲深深插入掌心。刘嬷嬷死了便罢了，不能让事情再牵扯到她的身上。

"姑母，辰王殿下也没有具体说刘嬷嬷究竟那里得罪了郡主，雪涵就是想要请罪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齐雪涵起身拭了拭眼泪，倒了一杯茶递给皇后。

闻言，皇后抬头，"得罪郡主？不是说她惹恼了轩儿才被处罚么。"

齐雪涵连忙跪下，抽噎道："姑母，刘嬷嬷你是见过的，她行事稳重，殿下本就仁慈，即便嬷嬷她冲撞了殿下，也不会随随便便被殿下他处置了，唯一的可能是刘嬷嬷不小心冒犯了郡主……"

"轩儿那孩子，本宫还是了解的，若非刘嬷嬷犯了大错，他不会轻易动怒。"

"不满姑母，这三年雪涵与嬷嬷她有些书信往来，辰王殿下身边的凌肃护卫是个懂医术的，常常前去给郡主医治痴呆症。刘嬷嬷一早便告诉雪涵，其实郡主人背后是不傻的，只是在殿下面前……"

前面一句是事实，后面一句是她的推测，如果证明那郡主还是个傻子，那就更好办了。

齐雪涵没有说完，但是皇后也听明白了，女人之间的那点心思，她身处后宫几十年了，怎么不懂。

齐雪涵道："姑母，处置了刘嬷嬷事小，关键是姑母要明白，殿下他现在一心护着郡主，恐怕就像一心相信太子一般，姑母您莫要因此再与殿下他生了嫌隙。"

皇后怨愤之色尽显，"本宫虽说将轩儿养大，但是自他八岁起，就跟随平南王南下收复南境。从那之后，轩儿对待平南王和王妃就犹如再生父母一般处处维护，如今平南王和王妃人都走了，他又为了他们的女儿顶撞本宫。本宫上辈子难道是欠他们蓝家的吗?不行，如果这个丫头的病真的好了，那可真的是留不得她了。"

齐雪涵见已经奏效，便轻声安慰道:"姑母，切莫为此事伤心难过，当心气坏了身子，雪涵又要心疼姑母了。"

见皇后略略好转了一些，齐雪涵试探地凑到皇后身边道:"姑母，雪涵有一个办法，可以试探一下郡主的病是否已经好了……"说着，在皇后耳边低声几句。

皇后摆摆手，虽然不太赞同，但也别无他法，"此事你去交给赵明祥安排吧，只怕去了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

"姑母，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么，雪涵现在就吩咐下去。"

凌肃在昭阳宫外徘徊了许久，终于见到自家主子从里面走出来，连忙上前低声道：

"王爷，梧桐院那边传来消息，郡主上山采药去了。"

"上山采药？她去的哪座山?"

"附近的，蝎尾山。"

凌肃话音刚落，柯城轩已经跃上宫墙，直奔宫外，他只能连忙跟上。

"等等，王爷，还有一事，皇上那边也派人过来说请王爷前去德政殿一趟。"

"没人告诉她山上有蛇吗?"

"采青应该是告诉郡主了。王爷，皇上那边……"

"知道有蛇，还去采药，凌肃，这丫头病情是又严重了吗?"

凌肃:"……"

蝎尾山，山脉形如巨蝎的尾巴，常有赤链蛇出没。许是因为这毒蛇镇守山脉的缘故，一般人没人敢上这山上砍柴采药什么的。

所以蓝玫儿刚走到山的半山腰就已经惊喜地发现了许多世间罕见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摘下，放进背后的篮子里，蓝玫儿继续朝上走去。

也难怪山上人迹罕至，半山腰还有些鸟鸣什么的，越往上走，越是寂静，快到山顶时，蓝玫儿都觉附近不对劲，周围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突然脚下一滑，蓝玫儿险些摔倒地上，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头骨，蓝玫儿捡起来仔细瞧了瞧，判断出来这应该是一种野猪的头骨。

没听说蛇吃动物还吐骨头的，难道这山上除了蝎尾蛇之外还有其他什么怪兽不成?正在思索间，蓝玫儿明显地感觉到身后有东西缓缓向自己靠近，带着嗦嗦淅淅的草丛间的摩擦声。

蓝玫儿猛然一个翻身，避开了身后突然而来得凉风，回头一看，一条如她腰般粗细的蟒蛇吐着暗红的蛇信子正调转头准备再次向她袭来。

采青这丫头，不是说只是条蛇吗?这么大个，分明是条巨蟒啊，蓝玫儿再次向一旁闪去，这次与那蟒蛇仅是擦肩的距离。

好险，此刻蓝玫儿也是忍不住心惊起来，幸亏她天性跳脱，变成人之后，这具身体用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否则她稍一迟钝，便会一口被它吞进肚子里。以前跟着老头子对付什么妖兽什么的，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蓝玫儿再次跳起来，跃到一旁的树枝上，才看清这蟒蛇足足有三四丈之长。

折下一根约手臂粗细的树枝，蓝玫儿拿着它向那蟒蛇抛去，巨蟒缓缓立起身子，慢慢已经超过了蓝玫儿脚下树木的高度，树枝朝它飞过去，蟒蛇轻松地多了过去，却没想到那躲过去的树枝却又从后边重重地砸在它后脑勺上。

蓝玫儿又连连向它投掷几根树枝，她本以为仅仅是条蛇而已，不足为惧，却没想到竟然是条巨蟒，现在手上没什么杀伤性工具，仅仅靠着几根树枝根本杀不了它，但是也能帮她挡一阵子。

趁此机会，还是赶紧开溜的好。

蟒蛇被一堆比它尾巴还要细的树枝团团围攻，尾巴甩下去一次，树枝仿佛活了一般，又朝它的脑袋飞过来，似乎大有不打到它脑袋不罢休的意思。蟒蛇的耐心也渐渐被消耗殆尽，它在这里住了上百年，头一次遇到了比它还要邪门的怪物。

蟒蛇赤着眼睛，猛地一下将围绕它身边不停打转的树枝们全部压碎在地上，看着地上的残肢已经是蹦跶不起来了，蟒蛇鼻孔连连里出了两团白气，顺着蛇信子感应到的方向爬去。

蓝玫儿不知跑了多远，耳边终于听到了湍湍的流水声。蓝玫儿大喜过望，轻点脚尖，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泉水边上。

泉上一片雾蒙蒙的，依稀能辨出来几棵树的重影，蓝玫儿将手伸进泉水中，试了一下温度，还好只是温泉，不是沸水。猛地抬手，泉中水如一条飞练在空中跃起，慢慢地逐渐形成一把剑的样式。

蓝玫儿踮起脚尖，轻轻一跃，一把抓住那刚成型的冰剑。

哈哈~大蟒蛇来吧。本鹤今天就了断你的阳寿。

真是说蟒蛇,蟒蛇到。即便四周一片雾蒙蒙，蓝玫儿依旧可以看见它那双赤红发怒的三角眼正狠狠地瞪着她。

哼，来吧……蓝玫儿跃起身，躲过它的袭击，暗中观察它的致命点在什么地方。蓝玫儿拿手中的冰剑朝它砍去，那蛇越发狂躁，渐渐跃起它庞大的身子，将蓝玫儿包围其中。

恰在此时，蓝玫儿瞅准机会，猛然跃起挥剑向蟒蛇致命的一点斩去。

"蓝丫头，手下留情!"

离蟒蛇还有一寸，蓝玫儿手中的冰剑顿时化作一滩冰水流进泉中。

原本暴躁的蟒蛇也乖乖地俯首帖耳盘曲在一旁静静候着声音的主人。

"姚大叔?!"迷雾中蓝玫儿隐隐约约看清了来人的身形。

"不错，还记得叔叔。"泉水缓缓流动，姚月枫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白色单衣从水中缓步走出来。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还好，今天没有忘记剃胡子。"没想到才十年功夫，蓝丫头已经修成人形了，真是可喜可贺。"

"哈哈，哪里哪里，其实是爷爷用移魂术将我的魂魄送到这具身体里来了。"私下里，蓝玫儿虽然一直唤爷爷叫老头子，人前还是老老实实地喊他爷爷。

"是吗？"姚月枫微微眯起眼。

"不过姚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条大蟒蛇可是你养的?"

姚月枫忍不住皱眉:"丫头，叔叔就叔叔，能不能将那个大字去掉，说的好像我很老一样。"

可不是很老，若不是看在你的那张脸的的份上，谁会喊你叔叔，喊你祖爷爷都不算差辈。突然想到了什么，蓝玫儿幸灾乐祸道:"姚叔叔，你来这边之后有没有自卑感?我前两日可是见到了一位长的比你还要好看的人哦。不知道姚叔叔见过他没有?"

听此话，姚月枫顿时不悦了，"你说的是谁?这天上人间竟然还有比我还好看的人。"

蓝玫儿顿时乐了:"姚叔叔，其实那人除了长的比你好看些，其他都不如你。"

"这就对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天上人间能找出第二个来。"

"尤其是那人年龄没你老，行事也没你诡谲，为人还没你自恋，姚叔叔你说他是不是哪点都不如你。"说道最后蓝玫儿自己都忍不住喷饭。

"阿红咬她。"

一旁盘曲的大蟒蛇顿时又突出了长长的蛇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