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0-08-05 13:12
大周皇宫。
天启殿建在皇城正中的九重玉阶上,人站在上面就像站在凌云之巅,仿佛抬手就能摘星揽月、呼风唤雨,既象征着天子威严,也象征着大周的国力数天下第一。
大殿两旁,文武百官站得整整齐齐,正中,一男一女正跪在地上俯首听旨。
宣召,加冕,读册,授玺。
谢云祈就从大周的二皇子一跃成了大周的太子殿下。
华盈寒跪在谢云祈身边,相比谢云祈的高兴,她对今日的殊荣没什么反应,谢过恩,跟着谢云祈离开。
下台阶时,谢云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以一道冰冷的目光盯着她,“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得有分寸。”
华盈寒看着前面,耳边传来悉率的脚步声,知道大臣们就在他们身后,她只随口应了一声:“哦。”
他又说:“你若守口如瓶,这一年的事我就不计较,这个太子妃让你当下去也无妨。”
华盈寒转过眸子,看了谢云祈一眼。
谢云祈还不满十九,风华正茂,一身金缕蟒袍穿在他身上倒也不负矜贵,外加他是帝后嫡子,又有副天赐的好皮囊,如今还当上了太子……似乎把天底下的好事都占尽了,是条会投胎的命。
不等她给句回应,谢云祈已经收回目光,之后又是一瞥,盯的是她的腰,眼中当即添了几分嫌弃,就像进了沙子。
这次谢云祈沉住了气,没再说话。
他什么意思,华盈寒心里清楚。
大周物阜民丰,大周子民安逸日子过惯了,比北祁人和东越人更懂得享乐,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也格外挑剔,尤其喜欢女子腰身纤细。
先前更衣的时候,宫女给她束腰也束得紧,紧得华盈寒不舒服,路上让侍女帮忙松了松,结果又成了谢云祈看不顺眼的地方。
华盈寒跟着谢云祈回到皇城东边的昭阳宫,这是庆明帝赐给谢云祈的新住处,宽敞大气,配得上他储君的身份。
如今谢云祈贵为太子,吃穿用度比起从前番了倍不说,连伺候的奴仆都多了不少,昭阳门外跪着黑压压一片人。
华盈寒一眼看过去,发现里面有个与众不同的身影。
那是个粉衣女子,打扮得要多光鲜有多光鲜,除了衣着和妆容与众不同外,还有一点也不一样……她不是宫里人。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华盈寒还没看上几眼,谢云祈就朝女子招了手,“月儿免礼,过来,陪本太子进去。”
女子笑得娇媚,温柔地道了声谢,走来轻扶着谢云祈的手臂,摆着细腰和谢云祈并肩进了恢弘的昭阳宫。
在场的宫人有不少是新来的,看见这一出,有的一头雾水,有的瞠目结舌,只有伺候太子已久的老人才清楚的原因。
不管大家知不知道内情,见太子殿下把太子妃娘娘冷落在宫门外,都只能默默叹气,不敢瞎嘀咕。
华盈寒的侍女阿鸢上前,扶着自家主子小声抱怨:“娘娘才回来几日,殿下迫不及待地拿她给娘娘找不快,真是!”
华盈寒看着二人的背影,脸上云淡风轻,没说一个字。
谢云祈进大殿前听见宫人在对华盈寒行礼,头也不回地吩咐:“本太子去用膳,有月儿陪着,你且退下,何况你也不用再吃了,有空去瞧瞧小九。”
郑容月还搀着谢云祈,回头朝华盈寒嫣然一笑,“那就烦劳太子妃娘娘照顾好妾身与殿下的女儿。”
华盈寒面无表情地听着,身边的阿鸢已经皱了眉头。
阿鸢气归气,可她知道主子不会计较,因为殿下不待见主子,主子也不见得有多在意殿下,他们结为夫妇不过是因为一卷圣旨的束缚罢。
昭阳宫偏殿,郡主住的地方。
华盈寒刚到门口,一个小人影就朝她扑了过来,抱着她甜甜地唤:“娘亲。”
“乖。”华盈寒俯下身,摸了摸女孩儿的小脸。
这是谢云祈唯一的孩子,得陛下赐名姮纾,生在九月,乳名唤作小九,出生三天后就被皇后从宫外带回来交给她抚养,今年已是第三个年头。
“郑氏竟还有脸提郡主是她的女儿,殿下常带她进宫,可她从没来看过郡主,哪有半点当娘的样子。”阿鸢低声忿忿,“倒是娘娘心善,将郡主视如己出,当宝贝一样照顾。”
“好了,当着小九面不说这些。”
华盈寒抱起小九进了偏殿,喂小九吃饭,哄小九午睡,等孩子睡熟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她想回寝殿换身衣裳,路过大殿旁,听见有人在里面说话,声音很是扎耳朵:
“殿下,既然殿下从前不想娶华盈寒,如今也不喜欢她,为何不将她休了呢,留在身边多碍眼。”
“父皇赐的婚,本太子能奈她何?”
“唉,都怨妾身没有个当大将军的爹,爹也没死在战场上,不能博陛下的同情。”郑容月又是一叹,“还有,妾身这肚子也不争气,当初若能给陛下和皇后娘娘添个小皇孙,妾身和殿下也不用这般宫里宫外遥相望……”
“提这些做什么,本太子对你不好吗,你竟会羡慕她。”
“正因殿下对妾身好,妾身才替殿下难受,从前殿下拿她是没办法,如今不一样了,这次打跑越国人的是皇后娘娘的侄儿、殿下的表兄,陛下现在格外看重娘娘和殿下,殿下何不趁机争取争取,哪怕不能休妻,替妾身讨个侧妃的名分也好。”
谢云祈一言不发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脸已经垮了下去。
“殿下的表兄头次征战就这般骁勇善战,真乃后浪推前浪,相比之下,那华晟将军打了一辈子仗,四年前败在祁国手里不说,还弄丢了性命,简直就是个笑话。”郑容月掩嘴轻笑。
华盈寒耳聪目明,站在没关紧的窗户外,不仅把二人的举止神态看得一清二楚,还将郑氏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奉茶的宫女走到殿门前,见她站在殿外,停下来朝她行礼。
华盈寒伸出手,慢悠悠地接过宫人手里的茶盘,没打算端稳,刚过手,茶盘就从她手中滑落,“哐当”一下砸在地上,一碎就是两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