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送子麒麟

据说大胤的皇帝陆修羽，有个难言之隐。

皇上亲政三年有余，宫中的妃嫔还全部都是处子。

皇上“不行”的传闻，在整个宫中尘嚣日上。

“历代君主中，咱们这位皇上可是最俊俏的。”

“何止是俊俏，那叫天人之姿。”

“只可惜，这样模样俊俏，又有文韬武略的的皇上，却不能人道……”

皇帝寝宫静养轩门外的御道边，两位宫女正悄悄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说什么呢？！”一声大喝，吓得两位宫女魂不附体。

这鬼见愁一般的声音，属于静养轩总管太监刘淳。

她们赶忙一齐跪倒：“见过刘总管！”

刘淳年过花甲，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狠狠地瞪了两个碎嘴宫女一眼：“你们有几个脑袋，竟敢在这里妄议天子！给我拖下去，每人掌嘴二十！”

宫女们顿时慌了手脚，连连求饶：“刘总管饶命！”

刘淳并不理会，一甩手中的拂尘，转身便进了静养轩。

他气得手抖。

整个皇城里，人人都在悄声议论皇上的隐疾。天家秘辛是最好的下饭菜，就算他日日杀鸡儆猴，都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老刘快步走进静养轩，一进宫门，他几乎是扑倒在皇上面前，纳头就拜。

“皇上！老奴无用，请您降罪！”

声音凄厉，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又何罪之有？”陆修羽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奏折。

刘淳一头撞在地板上：“皇上继位三年有余，至今没有临幸过妃嫔，更没有诞下龙嗣。老奴愧对先帝，愧对大胤！”

陆修羽合上奏折，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这跟你一个太监有什么关系。”

刘淳本想继续请罪，却被皇上这句话噎得翻白眼。

陆修羽丝毫没有注意到刘淳变换的脸色。他继续浏览奏折，直到最后几本批阅完毕，才站起身来。

“老刘，想说什么就说吧。赦你无罪。”

刘淳跪在地上：“皇上，老奴别无所求，只求皇上配合太医院治疗。您正值青壮，怎可让六宫嫔妃夜夜苦寒？”

陆修羽走向身后的博古架，拿起一件印章细细赏玩起来。

对于老刘的“配合治疗”，他一向是充耳不闻。

“若您首肯，老奴最近想出宫一趟。”刘淳见皇上不语，语气更加哀切。

陆修羽放下印章，终于有了些反应：“出宫？你想干什么？”

刘淳坚决道：“老奴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医神纪郎中。纪郎中妙手回春，尤其擅长男科，人称‘送子麒麟’。”

陆修羽脸色淡漠：“所以，你就要去找这个‘送子麒麟’？”

刘淳叩首：“是，皇上。老奴就是要去请‘送子麒麟’入宫，为皇上瞧病！”

陆修羽的眼神淡淡扫过刘淳：“折腾太医院还不够，现在还想折腾乡野郎中？”

“为了皇上的龙体和大胤的江山，老奴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陆修羽负手，走到静养轩的花窗旁。刘淳跪在原地，冷汗慢慢顺着脊背流下。

眼前的帝王，虽然年轻，但心思缜密，威压十足。

刘淳虽然前后伺候了三代君王，在这位年轻天子的面前还是会畏缩。

皇上这沉吟，吓得老刘已经设计好了身后事。

良久，陆修羽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要出宫，要找什么送子麒麟，朕都可以准。但是，以后再提起什么治疗之事，当即赐死。你可答应？”

刘淳犹豫一下，心里暗骂几声“暴君”。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应声道：“老奴遵旨！”

夕阳西斜，刘淳早就告辞出宫了，陆修羽却依然站在静养轩的花窗边。

老刘的心情，他不是不理解。

可帝王心事，却不能为外人所知。

这隐疾的风声，虽然并非他所愿，但也来得正好。

他要的，就是朝中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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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滨，天下最富庶的，当属徐州。徐州一地，沃野千里。首府彭城，更是繁华之至。

此地民风纯良，更是医神纪霖的故乡。纪郎中一生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他医名远播，尤其擅长医治男科疾病。经他治疗，许多有难言之隐的男子都实现了做父亲的梦想。

邻近晌午，一架蒙着青布的马车开进了彭城。马车停在城中最豪华的四海客栈门口，身着暗色锦缎的老刘下了车。

十多日星夜兼程，老刘终于到达了医神的故乡。他迫不及待地冲进客栈，要了天字第一号上房。

小二十分殷勤，立刻送来了上好的茶水。老刘坐在上房里，状似随意地向小二打听起医神纪霖的住处。

小二一听便笑了：“这位老爷，您这翻的是哪年的老黄历。纪郎中三年前就作古了，现在早就没有什么医神了。”

老刘如遭雷击：“你说什么？三年前就……没了？”

小二笑道：“可不是么。喜丧。纪郎中活了九十多，连他儿子都比他先去一步。送终的时候，只有孙辈在。”

老刘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发懵。他毫无知觉地捧起茶杯，想喝口茶。茶水却顺着他的唇边流下，滴在衣服上。

而他毫无察觉。

小二看着一下子丧失生命力的老刘，也有些慌了：“老爷，老爷？您醒醒！”

老刘木然地转过头。

小二拿肩头的毛巾擦着老刘身上的水渍：“这位老爷，虽然医神没了，但纪氏医馆还在。老医神的孙辈还在坐诊。您要是有需要，也可以去看看啊。”

老刘颓丧：“那又有有什么用……”

小二摇头：“这位老爷，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厉害着呢，简直是送子麒麟下凡！”

老刘闻言，顿时活了过来：“送子麒麟？你刚才说‘送子麒麟’？！”

小二被老刘的激动吓了一跳：“可不是么，送子麒麟本麟了。比爷爷还厉害。”

老刘激动，花白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快，告诉我医馆的地址，我现在就要去拜会！”

小二露出了然的笑容：“老爷，实不相瞒，我们这儿的住客，有一大半都是专程过来找这位新的‘送子麒麟’看病的。来，这个给您。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排上队。”

老刘一把抢过小二递过来的东西。

小二递过来的，是一本薄薄的书册，上面写着《彭城月志》。封皮上还特别用小字表明，每月初十出刊。

打开一看，这本《彭城月志》，居然是一册本地生活指南。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则全版广告：“纪氏医馆——灿烂明天，尽在孩子纯真的笑脸！祖传秘方，专治不孕不育，解决您的难言之隐，让您重振雄风，拥抱男人的情怀！”

旁边配有一幅临摹的图片，虽然模糊不清，但仍然能看得出是一块匾额，上书“送子麒麟”四个大字。

图下方还有一行字：“凭本页，进馆可享受八折优惠！”

老刘激动得颤抖起来。他几乎拿不稳这本《彭城月志》了。

小二看着突然欢欣鼓舞的老刘，也松了口气：“需要给您叫辆驴车吗？马上就要晚高峰了。”

老刘大手一挥：“不用，我跑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