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1-12-15 11:29
梁府坐落在成京的城中不远,代表着梁家曾经最高的荣耀,暗烫鎏金的牌匾是梁家的荣誉,是梁家的人的鲜血染洒而成的,可这却也是她一生的噩梦。
她是梁家的大少奶奶,崔挽月。一个徒有虚名的大少奶奶。
她抬头看向那牌匾,发现牌匾上已经老旧地蒙了一层灰尘。
“大少奶奶,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呀?该不会还想让夫人和二少爷等你等这么久吧?”从梁府里走出来的秋嫂尖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也正是这一句话,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迟疑了许久。
她的心中甚是想念他,可越是想念,就越是不敢,也不能见他。
就像是先前躲在醉仙楼不远处的绣坊那样。她一听春嫂说他回了家,便什么也不问的跟着春嫂回来了,可又到了这家门口,她却不敢进了。
“我刚才将少奶奶从铺子里请过来,料想少奶奶还放心不下那边的事情吧?”跟在挽月旁边的春嫂为她开解着。
挽月应和着笑了笑。这时候纵然她身在铺子里,她也未曾将心如数都放在铺子上。但她比起以往要懂得的事情还是多了许多,“夫人喊了渊儿……回府一趟,可有给王将军那边支会一声?”
“早就说过了,是夫人手把手教着大少奶奶您管家的,她哪里会不清楚这些?王将军又是她的亲哥哥,是二少爷的亲舅舅,二少爷回府吃顿饭,他也是会多担待些的。”秋嫂眉飞色舞的,若不是她不能耽搁太久挽月进府的时间,想必她还会继续在挽月面前得瑟地说下去。
挽月的心里不是滋味,这春、秋二嫂是大夫人身边的亲仆,春嫂还行,当她和梁渊小时候便就是春嫂负责照看他们的,后来大夫人不能掌家了,教挽月管家的时候,便也是让春嫂从旁协助着的。
可这秋嫂,她则是恨不得敬而远之。秋嫂不是个聪明人,可却是大夫人的贴心人,在这一点上看来,她的地位倒也算是凌驾于挽月和春嫂之上了。而她更是努力,只要是大夫人说了什么,不论对错,她都会顺着大夫人的意思做下去。而大夫人对挽月的不待见,秋嫂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大夫人不喜挽月,挽月哪里也能欢喜大夫人?更是因为及笄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对大夫人是又恨又怕,连带着大夫人身边的亲仆秋嫂,她平日里惹不得她们,她还躲不起她们吗?
可这一次好像真还躲不过去了。
平日里她越是这样隐忍,秋嫂的小人气性也越是被惯了出来了。心想着,她崔挽月在外头治家不是多么厉害吗?号称陪都成京城的第一少奶奶,又是皇上御封的长信公主,虽然这公主名号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可到了府里,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被她一个小小仆人踩在脚底下!这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心里虚荣感更甚。
挽月深吸了一口气,才使得自己没有爆发出来,她这一下又是停顿了许久,偏偏秋嫂自作聪明,想着自己以往听说过什么激将之法,又仗着挽月只能忍下了她,她便又随口酸了一句,“莫不是因为二少爷回了府,你不敢去见他吧?”
“你……”挽月虽说生气,却是被秋嫂戳了痛处,一时间竟辩驳不得。
一旁的春嫂还想要为挽月辩解上几句,可正主连话都不说上一句,她这样解释,难免又让秋嫂抓住了她的把柄,说她和大夫人离了心。她也只能够瞪了秋嫂一眼,“秋嫂,你这又是怎么说话的!”
有一句话说是要“见好就收”,但眼见着事情就要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而去,秋嫂理应更要知道收敛的道理,可不知道是她脑子里哪根筋抽了,对春嫂的话不听也就罢了,反而还变本加厉的来了一句,“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你对二少爷还余情未了?”
挽月眼中的泪已经要隐隐欲出了,心中的怒气更是积盈,可她却忽然想起这里是府门口,这般丢人的事情无论怎样,都不该现于世人,便依旧暂忍下心里的委屈,往府里头快步走去。
她头上那象征着她公主之位的金丝羽步摇泠泠作响,仿佛是在嘲笑她现如今的遭遇一般。
春嫂和秋嫂见她往府里去了,自然也不好再在这里再傻站着下去了,也跟着她进了府。直到到了自己的府里头,外人再看不见了,挽月的泪珠才一个个的掉落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爱拿这件事情取笑我,可我当初入府的时候不过四岁,渊儿离府去凌云关的时候我也不大,那时候不懂事说的话你们一个个都当了真,这三年来,我无时不刻不把自己当成是梁家的大少奶奶,是梁润的妻子,他和老爷的死是我的过错,我为他守一辈子的活寡也没有关系……”挽月的泪盈湿了眼眶,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路。
她心里头有着说不尽的委屈,只想借着这个由头尽数发泄出来,可她说的话,与她所想的,几乎是截然相反的。
她哪里可能没有丝毫对他动过春心?
她哪里可能都把曾经都只当成儿戏?
挽月倒转过头来,“我知道我是梁家的罪人,大夫人厌弃我,我也认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人前说那种是非,我怎样倒无所谓,可渊儿,可梁家的名声不该被你这奴才给败坏了!我也不能处置你,你自己去大夫人那里说去,自己找大夫人认罚去!”
秋嫂心里头一慌,春嫂在旁边也只能叹着气。
挽月再是转身,低头往府里头去了,眼泪无声的落下,她不知道自己再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希望这一切早些停止了吧。她一直在等一个转机,到那时一切就会好转,她以为是他回来,可这些年慢慢过去,她却发现这更是个无间地狱。
这一切不会有转机,大夫人是骗她的,当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可这命运的事情哪里是这般简单便能说清楚的?它总会朝着让人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而去。
正如她低头哭泣着发泄自己心中的委屈,一边抹去眼泪,却还没有走上几步,便撞上一身硬朗的盔甲,她的身子往后一倒,那人见状,手顺势揽住她的腰,让她不至于摔倒在地。
她抬头看向那人,那人目光寥若晨星,神采奕奕,虽然比以往是黑了些,可她还是一眼便就认出来了。
“渊……渊儿。”她的唇齿有些颤抖着。
那人正是梁家二少爷,她想见而又怕见的青梅竹马,梁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