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1-12-10 10:58
北霖市,西三环的如意食府。
室内灯光清亮,落地的大片玻璃淌着蜿蜒的雨水。
推杯换盏间,寿星醉得东倒西歪,口中豪言壮语气势不减:“说好了不醉不归啊,谁立着出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很快有人用行动附和:“来来来,再走一轮。”
“一轮怎么够,至少再来二十轮!”
……
男士各个上了头,女士倒轻松自在,喝一点红酒或酸奶,聊一些趣闻和八卦。
“段景言知道吗,最近很火的一个男明星。”红色开衫的女人起头。
另一个来了精神:“当然知道了,以一张帅气又讨喜的脸,演着让人咬牙切齿的渣男。”
不知谁感慨了一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三观跟着五官走’?”
有人弱弱地解释:“也不能这么说,他后面会洗白的……”
苏烟有点听不下去,放下红酒杯微微偏了偏头,小声问邻座的姑娘:“去不去洗手间?”
韩青青专注极了,两只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闻言不好意思笑了笑:“好的呀。”
于是,两人一同离开,那些高谈阔论便随着包间大门的开合隐匿起来。
走廊的灯光是偏暗的暖色,连绿植的影子似乎都笼上一层柔和。
韩青青的手机响了,她比了比露台的方向,一路小跑着离开。
起初苏烟站在不远处等待,走廊里人来人往,她向旁边避了避,余光随意地带过,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了露台。
她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慢慢地跟近几步查看。
可是偌大的露台只有抱着手臂煲电话粥的韩青青,一副巧笑盼兮的甜蜜模样,她识趣地退出去。
苏烟从洗手间出来了,韩青青已经不知所踪。
她站在水池前洗手,泡沫覆着指尖不断膨胀,揉搓几下后,微微弯腰就着流淌的水流清洗。
这时候,身侧却有一个黑影自上而下遮住了最亮的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酒气夹杂着烟味。
苏烟皱了皱眉,视野中闯进一双修长的手。
这是一双容易让人嫉妒的手,指甲圆润饱满,骨节分明,在黑色大理石和白色陶瓷衬托下,好像染上一层莹润的玉色。
苏烟有点好奇地抬起头。
镜中投映着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五官长得恰到好处,比那双手毫不逊色,只是脸上淡漠疏离明显,蹙起眉峰又平添几分生人勿近的孤傲冷峻。
他的手在水龙头的感应开关处轻晃,水并没有如期流淌。
好在苏烟已经完全冲掉泡沫,于是让出自己这边的位置。
她离开,男人上前,两人堪堪擦肩而过,只是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予旁人半点目光。
苏烟走出很远一段距离,慢慢停下脚步向身后张望。
错落有致的装潢完全挡住视野,除了灯光和走廊,再无其他。
她没有急着回包间,因为露台这处风景独好。
淅淅沥沥的雨向绵延的帘幕,编织了一张又一张的网。
远处有红灯笼模糊的轮廓,近处有星星灯闪烁的暖光。
藤椅和石桌的搭配看似不伦不类,偏偏和谐的处于同一副画面中。
听雨声,自发呆,忽然有一声来自女人的娇嗔打破了这份宁静。
“陈少——”
这道格格不入的声音让人汗毛倒施,甚至起了几颗鸡皮疙瘩,高跟鞋哒哒哒地串成一串急音,跑向和她相对的方向。
期间还有女人甜软至极的嗓音:“好巧呀,原来陈少也在这里吃饭。”
这本是一处是转角露台,苏烟在直角的一侧,他们在另一侧,完美地相互隐藏行踪,也能不动声色地将对面尽收眼底。
男人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女人在一边喋喋不休。
“我们在三层的冷兰阁,刚开始,陈少赏脸去喝一杯嘛,都是认识的人……”
静了片刻,红裙女人提醒着又喊了一句陈少,男人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不去。”
“不去也好,里面乱糟糟的,哪比得上这里安静,刚好我也不想回去了,陪陈少待一会……”
“不用。”话音落下,忽然“叮”地一声,打火机带出一抹光亮。
男人指尖多了根点燃的烟,开始了吞云吐雾,三分风流,配以三分狷狂,面部的轮廓都有着致命的吸引。
女人含情脉脉地看着,亲昵地挽上男人的手臂,欲说还休:“陈少喝酒了呢,我带了驾照……”
魅惑的尾音在黑夜中犹如摄魂的钩子,苏烟的脸颊莫名一热,匆匆退后半步准备避开,可偏偏不巧地踢到什么人遗落的硬币。
“咚——”
金属边缘撞上墙壁,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声响。
苏烟吓了一跳,本能地抬头,目光和那个男人的在半空相撞。
她慌乱,他眯了眯眼,目光冰冷,似乎隐藏了渗人的利刃。
苏烟吓得腿软。
男人一把推开柔弱无骨的女人,开口的腔调不轻不重,却充满警告:“滚!”
于是,她的合租室友赵思言灰溜溜地离开了。
苏烟的动作也不慢,甚至一步快过一步往回跑,直到回了包间,慌乱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了。
生日聚会进入尾声。
寿星吐过一轮,状态比先前好很多,口齿清晰与大家告别:“今天谢谢朋友们赏脸,改天我请大家泡温泉。”
有人借着酒意提要求:“西郊新开的温泉,就等你做东了。”
众人立刻来了兴致,寿星心情好,慷慨地应道:“没问题啊,正巧有认识的朋友,不用预约……”
大伙正合计着哪天去合适,有人急匆匆走到寿星身后拍了拍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话。
寿星当即敛起大大咧咧的笑,脸上犹带受宠若惊的喜,然后猛地站起来朝门口迎。
只是没有走几步,已经有人垮进门来。
嘈杂的环境和先前没有什么不同,苏烟刚平静下来的心却猛地一颤。
来人竟然是那位和苏烟碰过两次面的“陈少”,此时正噙着温和的笑,礼貌地与寿星和寿星的朋友打招呼。
“在隔壁,听魏老板说你今天过生日……”
谁说女人多变,男人也是一样。
苏烟发愣之际,寿星早已换上一副恭敬的笑:“哎哟,是我的疏忽,如果知道陈总在隔壁,早该过去拜访……”
寒暄的、客套的、追捧的言论此起彼伏,一时间室内嘈嘈杂杂。
苏烟埋在女士堆中,听不太清他们的话,倒是旁边同伴的耳语格外清晰。
“这人是谁啊?”
“陈绅,知道吗,永乐老总的弟弟。”
“没见过本人,这个名字却如雷贯耳,陈绅当年通过‘鸿鹄’项目一战成名,业内评价极高,类似没有他什么技术的至少要迟十年问世这种的。”
“那真了不得,年纪轻轻的,长得也帅。”
“是什么技术?我回去可得好好查查。”
“是……诶,不记得了,我们中那谁应该知道啊,都是一个圈子的。”
“谁啊?”
“谁来着……”
苏烟挂着得体的微笑,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