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1-11-12 10:30
涪江每年都有不少人跳桥,孟氿也想。
天色尚早,有点早秋的凉意,她坐在护栏上看桥下的水,在桥上锻炼跑步的人就看她。
没有人冒然接近,孟氿也还在考虑中。
她刚过了32岁的生日,前夫林源提了离婚,没有家暴也没有出轨,原因是他想再要个孩子,一个健康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亚亚两岁时检查发育迟疑,语言障碍,再后来确诊为孤独症谱系障碍,也就是通常说到的自闭症。
也曾天南海北的去医院机构干预治疗,也曾满怀希望的觉得一定会渡过难关,也曾相约不离不弃的。
只是,人的消耗是有极限的。
林源说:“我妈爸辛苦养育了我,如果没能拥有一个健全的孙子,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孟氿没有反抗,也没有争取,她和林源是学生时代的同学,认识已经十三年,熟悉到很清楚哪些话说出来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
房子,车,孩子都给了孟氿,林源净身出户,过渡其间会以工作出差的借口不再回涪城。
也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那样孩子会忘记的快一点。
林源哭成泪人却走的决然,孟氿没哭,就每天还是上午送孩子去融合学校,下午去干预机构,然后,晚上醒来的时候,开始想着怎么去死。
亚亚从小喜欢玩水,如果把他绑在身上,母子俩一起跳进涪江,他应该是喜欢的吧。
孟氿看着桥下的流水,最近没有下雨,水流小,很平缓,大概是不会很痛苦的。
选个天气好的日子,和亚亚来玩水,玩开心了就一起走。
孟氿原本是这样考虑的,可当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说,“小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孟氿心中的一根弦就猛的断了,身体一扑就跳下了桥。
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的要涌入身体,每一口呼吸都是水,睁不开眼,缺氧和恐惧让身体本能的挣扎起来,想抓什么都抓不到,明明以为不深的水,却像是隐秘的深渊,有漩涡,有鬼手,拉着身体越来越沉重。
孟氿不想亚亚也经受这样的恐惧和痛苦,这个死法不好。
可是,我亲爱的亚亚,妈妈走了你该怎么活啊。
漫长的寂静和空白,孟氿缓了很长的时间,才确认自己被救了起来,身在医院。
病床前坐着个陌生男人,有点瘦,西装革履,斜着身子正在轻生讲电话。
孟氿坐起身,胸腔有点痛,咳了起来。
男人忙回头看她,交待了电话那头一句,挂断了电话。
“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男人问,声音很平和,眼神有温度。
孟氿摇了摇头,还没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情况。
男人起身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医护人员很快就赶了过来。
询问和检查了孟氿身体状况,确认没有大碍叮嘱几句就又离开了。
“是你救了我吗?”孟氿问,心里大概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当时上前询问她的那人。
“嗯,抱歉,当时是我吓到你了。”男人说。
孟氿沉默了一下,不确定他是为她掩饰还是真的以为是他的失误。
缓了片刻,孟氿说,“谢谢。”
“不客气。”男人浅浅的笑了一下,“你是本地人吗?有没有要联系的人?”
男人把解锁的手机递给她,“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孟氿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家就在附近,麻烦你可以再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吗?钱我会还给你的。”
“好。”